驾崩时,武后便已六十出头,而常人在这个年纪基本都已经进入年老昏聩的阶段,争斗之心也早已消散。高宗在此时才算是犯下真正的错误,他认为这个年纪的武后不会有什么威胁,因此立下遗诏:太子李显于柩前即位,军国大事有不能裁决者,由天后武后决定。
正常来讲这个遗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李显的水平的确不怎么样,高宗担心他搞不定朝政理所当然,但高宗怎么能知道武后居然活到八十二岁而且权势之欲居然老而弥坚?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了。
想到这里,高务实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难道芷汀有做武瞾第二的心思?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却发现自己只是下意识的多心了。
首先,有明一朝与唐代时期的社会风气早已不同,哪怕在女性地位较高的唐朝,武后登基也面临巨大的社会反对力量,而明时的女性地位远不如唐时,黄芷汀在南疆的权力几乎完全来自于他自己的命令。
其次,至关重要的军队方面,京华在南疆的各大警备军直接听命于高务实,只是在近期授权黄芷汀代管,黄芷汀本人的直属兵力始终是她的狼兵——而且这支狼兵现在还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在安南守卫黄芷汀的安南封地,一部在定南城作为黄芷汀的随行亲军。
定南城乃至暹罗中西部地区,拥有定南警备军第一师、第二师和黄芷汀本人的狼兵亲军,警备军的兵力是狼兵亲军的七倍。如果放眼整个南疆,这种力量差则更为悬殊。
论兵力,南疆的京华警备军是整个黄氏狼兵的几近二十倍;论兵权,警备军长官九成五出自高务实的家丁,剩下半成是降将如阮潢之流;论控制,警备军的特别之处在于无法脱离京华体系而维持战力,但在京华体系方面黄芷汀却从不插手。
最后,黄芷汀的个人态度一贯明确,从高务实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起,她对黄氏宗族的态度就算不上多亲切。这或许与她幼时的失恃指母亲早亡,与失祜相对有关,也或许与黄氏宗亲之中出现叛徒,导致她父亲变成酒鬼有关。再加上弟弟也不争气,她在黄氏宗亲之中显得颇为孤绝。
黄氏宗族将她看做靠山,那已经是高务实收复安南,将岑黄两家等广西土司迁入安南之后的事了。当时黄芷汀与高务实的关系几乎已经明确,黄氏宗族与其说是抱黄芷汀的大腿,还不如说是抱他高务实的大腿。
黄芷汀对此应该也很清楚,所以不仅没给他们什么特权,还积极劝高务实将他们打散安置,以免太聚集的话,一旦出现问题不好处理。
从各个角度来看,黄芷汀都没有加强自身权势的举动,反而对高家的宗亲格外迁就和重用,比如刚才提到的暹南巡阅使高瑞雏,就是黄芷汀征求高务实同意,将之调去暹南执掌重镇的。
况且,京华是大明的京华,绝大多数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他们可以接受“少主”,但肯定没法接受“女主”,土司那一套对他们并不管用。
而从刘馨刚才提到的那件事来看,因为刘馨与高务实是旧识,且高务实对她的看法很是独特,黄芷汀就刻意去与她交好。甚至听刘馨的语气,她似乎还希望刘馨能进高家,这就更说明她没有其他心思了,否则她怎会想着给自己找一个危险的对手?
既然没有做武后的心思,那么黄芷汀的做法就只有一种解释:她认为这件事对高务实有好处。
可恰恰这就是高务实难以理解的地方,拿下马六甲甚至马来半岛,对于京华而言自然是战略性的,但南疆初定未久,定南城的建造又耗费甚大,高务实已经在前一次给她降温过了,为何她等了不到一年又动了这样的心思?
除非南疆或甚南洋地区的局势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黄芷汀认为拿下马来半岛不会影响到南疆的安定、定南城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