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津港繁荣无比,这马场是京华建来作为“停车站”使用的,今日因为有一标骑兵奉命而来,因此临时征用了这处马场停驻他们的战马。好在命令是高务实下的,天津港马场方面说,左右也就几个时辰的事,连银子都没收,马料更是白送,让马熠颇为感谢。
日本使团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还以为这马场是大明军方自有的,私底下面面相觑,极其震惊明军的富有。
等正式上路,沿途的风景让日本使团的成员们目不暇接。他们看到了农田里金黄的麦子,听到了牧童吹奏的笛声,感受到了市集上人声鼎沸的热闹。每一处景象都在诉说着大明的繁荣与富饶。
在经过一座小镇临时落脚歇息时,岛津忠恒被一家铁匠铺所吸引。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铁匠如何将一块块生铁锻造成精良的农具。那熟练的动作,精准的力度,以及最终成品的完美,让他不由得赞叹不已。
德川秀忠则被一旁的书店所吸引,他走进店内,翻阅着那些精美的书籍。书页间印染着的仿佛不是墨液,而是智慧的幽光,他深深地被这些知识的载体所吸引。
一处普通书店中售卖的书籍,竟然比日本的公卿家族藏书还要丰富。这让他知道,大明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教育体系的巨大。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德川秀忠深感震怖——太阁当初竟敢奢望征服大明!这可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夜幕降临,使团在一处驿站歇息。这个叫杨村水驿的驿站虽然简朴,却干净整洁,食物虽不奢华,却美味可口。岛津忠恒和德川秀忠相顾无言地坐在驿站西厢庭院中,仰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岛津忠恒长叹一声,幽幽问道:“以今日之所见,秀忠阁下以为大明如何?”
德川秀忠苦涩地道:“富裕繁荣,兵强马壮。”
“可配为日本主?”岛津忠恒再问。
德川秀忠沉默下来,半晌后才缓缓道:“可配为日本主,不可为日本主。”
岛津忠恒微微眯起眼睛,又问:“秀忠阁下此言何解?”
“其强盛足可为日本之主,但却正因为太过强盛,日本即便倾身相许,也不会得到重视。”德川秀忠忽然转头看着岛津忠恒,道:“忠恒阁下,今日护送我等之明将,你观之如何?”
岛津忠恒略微沉吟,道:“行事有度,治军有方,而其年仅弱冠,我料其必出自累世将门。”
德川秀忠沉沉点头,叹息道:“忠恒阁下好眼力,在下悄悄打听过了,此人之父名曰马林,马林之父则名马芳,祖孙三辈皆是明军著名骑将。尤其是,自马芳始,马家在朝中都以御阁为靠山,其地位……或如太阁麾下贱岳七本枪。”注:按上章,“御阁”是日本对高务实的专用敬称。
岛津忠恒点头道:“三代而不衰,果是将门之风。”
“我却不是要说这个。”德川秀忠轻轻摇头,提醒道:“忠恒阁下难道没有发现,此人对待我等虽然礼数周到,但眼神之中隐有敌意……”
“有何意外?”岛津忠恒打断道:“秀忠阁下莫非忘了日明双方罢兵才过多久?这马熠阁下既然是骑兵将领,大抵也是北人,就算没有亲自去过朝鲜战场,其族中、军中总也有故人去过,说不定还凋谢在了那里。
既如此,他对我等有所成见,那也是情理之中,而我日本既然已经臣服,现在就正该诚心改过,以求宽宥,使双方尽释前嫌才是。难道,秀忠阁下还要继续这样的仇恨不成?”
德川秀忠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起身轻叹道:“或许忠恒阁下所言才是正理吧……时候不早了,请容在下失陪,失礼了。”说罢微微躬身一礼,告辞而去。
岛津忠恒微微皱着眉,看着德川秀忠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目光闪烁,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