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闪身躲进了侧间。
虽说是在自家,但做贼的架势既拿出来了,那就必须要拿到定——毕竟在自家做贼,也并不比在外面做贼要光彩,甚至被发现之后还会更丢人且更麻烦。
很快有灯火的光亮摇曳着晃进了堂内。
下一刻,堂中的纱灯也被点亮,但那纱灯似乎很快被人捧起。
听脚步声,显然是往内室去了。
片刻后,晃动的灯光稳下,随之有一道不高不低,音色却满含威严之感的说话声响起:“下去吧。”
“是。”
两名随从退去了院中。
侧间内,呼吸放轻掩去了所有动静的墨衣少年眼神微变。
来人是祖父。
如此时辰,祖父来这栖真院作何?
他凝神听着内室中的动静,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有任何声音传来。
只有老人的呼吸声,还在提醒着他人并未离去。
如此又待了片刻,隐约有一道极轻的叹息声传出。
“真真……
内室中,披藏青色氅衣,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的老人站在一架屏风后,望着墙上那幅泛黄的画像,如自语般问道:“若你还活着,不知可会怪为父吗?你性情安逸,想来必然不愿见他卷入漩涡之中……”
“为父近日也想了许多,亦不知这决定是对是错……”
墙上的这个女孩子,是他的长女。
第一个孩子,对父母而言,意义总是不同的。
若谈真心喜爱,他对长女的疼爱,甚至超过了两个嫡子。
也正因这份溺爱,才叫他当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不该同意让长女嫁入谢家。
她所谓的真心,确实不曾错付于人,但却叫她付出了性命作为代价。
甚至当年长女是如何死的,他们至今都无法查清。
想着这些,吴竣闭了闭眼睛,片刻后,复才缓缓睁开。
“局势如此,早已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即便当下吴家尚看似稳如泰山坚不可摧,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迟早会走到那一步。”
老人的眼睛似同深井,看似平静幽深却又暗流涌动:“任何繁华荣光,皆有尽时,而我要做的,便是于这诸多选择中,选出能让吴家数百年基业延续得更久些的那一个,这也是吴家每一任家主的责任。这是在赌,却不得不赌。”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那幅画上——
“况且,当年之事,为父也必须要替你讨还回一个公道与说法。”
“至于阿渊……”
话至此处,老人的声音愈低了。
“我会尽自己所能……”
侧间内的少年极快地皱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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