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犯了重罪,他本也是要被株连抄斩的。
听他这般回答,吴恙心中已有了分辨,继而问道:“可知被关在此处多久了?”
“五年有余。”
男子的肤色很白,比吴恙还要白,是久不见日光、略显病态的瓷白。
他此时看向那面书架,道:“你读的书很多,这五年里,我每日都在读书,可他们说,这些不过只是你读过的十之一二。”
但也好在有这些书陪着他,才能让他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吴恙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些书,边问道:“这五年中,你从未出去过么?”
“大约半年前,倒是出去过一次。坐着马车,去了很远的地方……”
在那之前,他每日盼着能够出去看看,哪怕只是看看——可真正离开这里之后,他才突然觉得,只有继续留在这里,才是最安稳的。
被重新送回到这间密室里的时候,他甚至是庆幸的。
半年前……
吴恙微微握紧了手指。
半年前,正是他入京之时。
也是他出事的节点……
吴恙看向那年轻人:“你可知道自己那次外出,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那人缓缓摇头。
“他们从来不会告诉我这些。”
反正不会是特意带他去散心的就是了。
那次出门的目的,他固然不清楚,但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并不难猜——尤其是今晚亲眼见到了这个少年。
他虽自十三岁那年便未曾再接触过外面的一切,但书读得多了,想法也开阔了些,对许多事情的理解,也并不会太迟钝。
听他这几番回答,吴恙便知问不出其它了。
但是,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至于余下的那些谜团,能他答案的,就只有祖父了。
“多谢你回答我这些问题。”最后看了一眼对方,吴恙转了身。
“是我该谢谢你,我也许久不曾这般同人说过话了……”年轻的男子低声说着。
望着要离去的那道背影,他忽然又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人总是贪生的,哪怕他清楚自己本该在五年前死去。
吴恙脚下微顿。
“这个问题,我并不比你清楚。”
年轻男子神色怔怔,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
“公子……”
见吴恙出来,小七立即迎上前去。
“回去吧。”
少年一派平静的神态之下看不出任何情绪。
回到居院后,吴恙净手后,脱下墨色衣袍,换上干净的中衣,躺在了床上。
灯火已熄,昏暗中,他始终未有合眼。
思索半晌之后,他暂休了思绪,抬起右手到眼前——
望着手指间的东西,少年一直无意识地皱着的眉心,缓缓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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