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突然有此疑心?不觉得这个猜测,有些莽撞荒唐了吗?”
吴竣看着孙子,微冷的神态里看不出丝毫值得人深思的别样情绪。
“孙儿找到岁山了。”吴恙并不隐瞒此事。
吴竣闻言,放下了茶碗。
吴恙见状微微抿直了嘴角。
祖父这已是默认确有此事的意思了吧。
“不知祖父为何要如此安排?”少年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见任何恼怒不平,甚至称得上客观理智:“如此大事——又为何要瞒着孙儿,选择暗中交待岁山来做手脚?”
他现在,只是纯粹想要知道真相。
至于情绪——在了解完全部的内情之后,再下结论也不迟。
吴竣抬手拿起茶壶,替自己添了一碗热茶。
缓缓吹了吹,温热茶汤入口,老人一派平静之下略有些起伏的心绪平复了些许。
他不是没想过,孙子去会查此事。
这个孩子,历来都是固执的。
但他确实没想到,竟这么快便查到了这里,甚至找到了岁山——
见老人迟迟未有开口回应,吴恙亦未曾出声催促,只坐在那里等着。
“阿渊。”
“孙儿在——”
看着这个处处出色的少年,吴竣眼神不明地道:“祖父记得,你以往并非是不知轻重分寸之人——你当能够分辨,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此事,先前我便曾隐晦地提醒过你,这本不是你该去深查的事情。”
吴恙抬起眼睛,看向说话的老人。
祖父的意思,是指一切安排自有思虑,即便是瞒着他,也有瞒着他的道理吗?
世家大族,合该唯家主之命是从,这个规矩,他再清楚不过。
但是,正是因为浸染在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之中多年,他才能够清醒地分辨出,这些规矩也并非适用于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祖父之言,自有道理在,然而孙儿却不敢完全苟同。”
他知道,放眼整个吴家,必然也不可能有人敢这么同祖父说话。他这句话,在那些族中长辈眼里,若说是忤逆顶撞,也不为过。
可他还是要说——
少年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固执之色:“孙儿身为吴家世孙,自该遵从祖父安排,但孙儿认为,此事我至少要有知情权——若在如此大事之前,我亦要装聋作哑,甚至连自己日后要走的是怎样的一条路都一无所知,那与牵线木偶又有何区分?”
他看着满面威严的老人,道:“想来,祖父应当也不愿见孙儿成为那样的人——”
“我自是不愿你成为什么牵线木偶。”
吴竣道:“现下不说,只是时机未到。待日后时机成熟,你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的。”
这孩子心性在此,过早告知,弊大而无利。
他必须要等到一切安排妥当,确认再不会出一丝纰漏——
已到了这一步,这件事情,他不容许有丝毫差错,也无人能担得起这差错所带来的后果。
吴恙半垂下眼睛。
时机——
“孙儿明白了。”
祖父决定的事情,向来不会有更改,话已至此,他再多问亦是无用。
看一眼声称“明白了”,周身那竖起的固执之气仍未消散半分的少年,吴竣语气放缓了些许,道:“你只需知道,祖父的目的,不会是为了要你的性命——”
“孙儿自然知道,祖父这些年来的爱护栽培,孙儿一直感念在心。”吴恙未再抬眼,只声音微低地道:“这世孙之位,亦是祖父给予,祖父若要收回,孙儿也无半句怨言——说这些,只是想让祖父知晓,孙儿并非是会因自身意气而误祖父大事之人。”
吴竣闻言,不禁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