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看来,负手站在堂外的吴恙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庞顿时缓和下来,眼神亦柔和许多。
这显然是无意识的变化,待得与她对视时,便又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于是将眼神收敛了些。
许明意本不是要看他,但见他这般,还是忍不住微微弯起了嘴角。
没错过这一幕的小七激动不已,就差在心底流下欣慰的泪水了。
看来公子和许姑娘必然是有了进展了!
不枉他辛辛苦苦操心这么久,想方设法帮公子出力。
但即便有了进展,仍旧不能就此放松大意——只要公子一日还没将人娶回去,就一日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还需再接再厉。
此时,堂内的占云娇正吞吞吐吐地答道:“那些银子是我变卖首饰换来的……”
纪栋听得无奈摇头。
“你口口声声说你母亲病重,既还有首饰可以变卖,当初又为何求到许家姑娘面前?简直自相矛盾,此乃其一。其二——你变卖了首饰,不拿这银子替你母亲治病,却拿来雇人谋害许家姑娘,这岂还有道理伦常可言?”
“……”占云娇的脸色红白交加着。
听着身后隐隐响起的指责和议论,她自嘲地笑了笑,道:“我没有大人这样缜密的思索,心中怨恨难消,做便做了,大人又不曾身处困境,自然也不懂我的绝望。”
纪栋看她一眼。
想跟他比穷?简直不自量力。
想当年入京赶考时,同批举人在客栈中闲谈,一行人里认为最寒酸的莫过于借盘缠入京的那位了,当时浑身上下连内里打着补丁的外衣都是借来的,并打算明日就去寺庙借住的他笑笑没说话。
扯远了。
纪栋没接占云娇这同审案全无干系的话,只肃然道:“公堂之上,由不得你左右言他,狡辩隐瞒,本官再问你一遍,究竟可有同谋没有?”
占云娇面若死灰地道:“没有。”
落到这般境地,她横竖是没有活路了。
与其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夏曦供出来,倒不如给母亲留一条后路。
她是怨母亲没用,只会拖累她,但说到底,那终究是生她养她的母亲啊。
其实许明意有一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是她和父兄害了母亲。
她不能再继续害母亲了。
姑且就算是她替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
见她模样,纪栋便知当堂是问不出什么了。
但在没有确切证据和他人口供的情况下,就因主观认为对方拿不出这么多银子而当众用刑,也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当众不能用,不代表暗下不能动用其它审讯手段。
“有无同谋,本官自会详查。现下,且将你如何谋划诓害许家姑娘的过程事无巨细地招来。”
占云娇这次没再逃避什么。
哑着声音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百姓间议论声不断。
“小小年纪竟生得一副如此恶毒心肠……”
“俗话说得好,由奢入俭难啊……没过惯苦日子,这不就容易扭曲么?”
“关苦日子什么事?有大把的人从云端跌入泥中呢,也没见人家生歹念害人啊!”
“你这人怎么抬杠呢?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行了行了,就你们有嘴是吧,吵什么呢,我都听不清里头讲话了……”
人群间七嘴八舌地争执着,一名刚挤上前的高瘦中年男人一脸好奇地道:“都是看热闹的,何必较真儿呢?话说回来,那个就是许家姑娘么?”
“可不就是许家姑娘。”
中年男人闻言看着堂内少女的侧颜,称叹道:“真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儿,名不虚传啊……”
这样的称赞并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