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不可!”纪婉悠急忙劝道:“您若此时过去,且不说能否得到想要的答案,即便是夏廷贞承认了,咱们现下也一时奈何他不得……况且,父亲难道认为,当年之事,当真会是夏廷贞一人的主意吗?”
若今晚听到的都是真话,那真正害死她大哥二哥的人是谁,谁是此事最大的得益者,甚至是不需要如何深思的。
纪修此时几乎是被胸中翻腾着的情绪冲昏了头,但也并非就是理智全无,此时听得女儿的提醒,紧紧咬着牙,重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矮几之上。
“嘭!”
小几上的茶水为之颤动着。
二十余年了!
整整二十多年,他竟根本不知自己真正该恨的人到底是谁!
“此事一定是要查实的,女儿知道您此时的心情……”纪婉悠只挑些现下父亲勉强能听得进去的话,慢慢劝着:“但为防羊入虎口,便还需从长计议……”
纪修渐渐冷静下来,然而愤怒褪去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悲痛与愧责。
倘若轻云和轻承泉下有知,恐怕也要怪他这个父亲做得太蠢太过无用……
眼前再次浮现两个孩子骑着枣红大马,终日追逐在少年燕王身后,意气风发的模糊模样,纪修心如刀剜,眼眶中蓄满了泪。
他一定要将全部的真相查明,给轻云和轻承一个交待!
……
纪家的马车离去后不久,燕王几人也从铺子的后门处走了出来。
此时已是皓月高悬之时,四下静谧无人声。
“明日一早便要离京了。”燕王看着面前的一对少年少女,满脸胡子也挡不住眼底温和之色:“你二人在京中需一切当心。”
至于其它,该交待的也已经都交待过了。
更何况,两个孩子做起事来,甚至比他还要细致些。
吴恙和许明意皆应“是”。
“此行回密州,恐有凶险,王爷于途中亦需多加小心提防。”吴恙看着燕王说道。
虽说有湘王出事在先,四下局势不稳,皇帝按说此时不敢再有大动作,但从其下旨攻打洞乌的举动来看,这位皇帝陛下此时显然已经开始意气用事了——这多半是开始失去理智的征兆。
看着眼神中透出郑重的少年,燕王也正色点头:“放心,对此我已有安排。”
此番他既进了京,自也不会毫无准备。
“王爷。”
站在吴恙身边的许明意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向燕王:“这是晚辈这些时日从医书上找来的调养方子,于王爷的心疾或有些益处。”
燕王一怔后,眼底浮现笑意:“许姑娘有心了。”
他将方子接过,许明意便道:“此方需每日一副煎服,调养之道,贵在坚持。”
燕王含笑点头。
见他面上笑意极浓,多少有些老怀欣慰的意思,吴恙怕他根本没怎么听得进去,遂看向一旁阴影处:“赫风——”
隐藏着的赫风犹豫了一瞬之后,闪身走了进来。
虽然他一贯只听命于王爷一人,但王爷在家里的地位他最近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每日按时提醒王爷服药,不可中断大意。”吴恙交待道。
“属下谨记。”赫风正色应下。
“……”燕王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属,突然觉得这不再是自己的心腹,而是负责监看自己的眼线。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还挺好的。
就像是他和这纷纷攘攘的世间终于又重新有了羁绊,这份羁绊让他真真切切地又有了活着的感觉。
儿子既然爱管人,那他便老老实实听话就是。
反正万事有轮回,臭小子管着他,回过头去不还是要老老实实被他未来儿媳管着?
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