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方向的天空,黑乎乎的夜色下逐渐泛起了一层鱼肚白,估计再没多久就天亮了。
毕竟年才过完,这个时间家家户户还都在睡觉偷闲,唯独李家烟囱早已冒起了层层炊烟。
中堂里,大儿媳边抹眼泪边蹲在灶台前,时而添柴烧火,时而双手握着风箱的柄拉个不停,大锅里炖着肉炖着鱼,香味早已飘出了几里地远……
“你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抱柴火来啊!”
大儿媳忽然朝中堂门外一声怒喝,紧接着就听院子里传来应答——
“来了来了,来了!”
很快,李家大儿子抱着一大抱柴火飞奔似的跑进了中堂来,把柴火往灶台前一扔,抹了把汗珠子问“咋样,够不够?”
大儿媳瞪了丈夫一眼,骂道“够个屁啊够,火还得再旺点,咱妈还等着吃呢!再去抱,快!”
“好嘞!”大儿子狠一点头,扭头就往院子里跑。
忽然就听屋里飘来老太太的声音——
“不急不急,你们慢点,我不着急……”
听到这话,大儿媳又抹了一把眼泪,朝着门外天空泛起的鱼肚白扫了一眼,哽咽道“妈,您不着急我们急,您再多等等!这就好,这就好!”
说完话,大儿媳更卖力的开始拉风箱。
看到这幅场景,我坐在屋门口旁的小板凳上,不禁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流,然而阵阵的晕厥却在脑海中越发地清晰了起来,浑身也越显无力。
我反复回忆着之前那‘梦境’中所遭所遇的场景,前所未有的真实,可那经历却又如此的经不起推敲,恍然若空……
难道我真的下到阴曹地府去走了一遭?那大成哥他们现在岂不是都已经……
我没敢继续往下多想,心里莫名一阵冰寒。
“妈!好了好了,出锅了!”
大儿媳一声高呼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看,一股腾腾蒸汽已顺着中堂门口方向朝我迎面扑来,香气扑鼻。
大儿媳两只手里各抓着一块抹布,从锅里端起装着满满登登大块红烧肉的大海碗,就往屋里跑,而屋里早已经摆下了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鱼虾,米饭,凉菜和炒菜,几乎挤满了一大张桌。
而桌子靠近墙角的黑暗中,桌前坐着个人影,在那里咧着嘴笑,盯着满桌的菜,朝大儿媳摆手道“太多了太多了,吃不完吃不完……”
“妈,不多,不多,”大儿媳摇摇头道“相比这些年我们两口子亏欠您的,这算什么?”
大儿媳说完又往中堂跑,再进来时,端进来的是热气腾腾的鱼。
一连把锅里几大碗‘硬菜’都端上桌之后,两口子这才在桌边坐了下来,低着头坐得很直,显得很拘束。
这时就见老太太朝我一摆手,笑道“小师傅,您也来一起吃吧,谢谢您帮我了结了这心事。”
我自然不会客气,于是撑着墙站了起来,在桌边落了座,抄起筷子笑道“行,天色也不晚了,咱开动!”
“哎,开动!开动!”
两口子连连点头,随后大儿媳先夹起盘里的一块大鸡腿,放到老太太面前碗里哽咽道“妈,您尝尝鸡腿,我故意炖得烂烂糊糊的,可香甜了……”
“哎,妈吃,你们也吃,你们也吃……”
“妈!吃鱼!我记得您年轻时候最爱吃鱼!”
大儿子说完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了老太太碗里,老太太甜甜的笑。
这原本该是和和美美无比幸福的一幕,然而如今看在眼里,我却只觉出一股莫名的凄凉堵塞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幸福,却偏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
一家人,难道不是应该每天都这样吗才对?
一阵鸡啼忽然打破这前所未有过的祥和幸福,两口子瞬间变色,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