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却令殷姮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知道,这是殷长赢对她政治能力的肯定,只要她点头,顷刻间就能成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冷静下来,仔细斟酌之后,殷姮还是摇了摇头:“大兄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我性格已定,怕是难承相邦之责。”
若是单纯的内政、外交、后勤等工作,她确实能做得来。
毕竟她事情看得透,很难为人所欺。
可若碰上必须做出重大抉择的极端情况,她的原则和坚持或许会坏事。
当然,这也不是没解决办法:遇到这种情况,她听殷长赢的就行。这位兄长才是帝国的核心,决定未来的方向,不至于让她一肩扛。
殷长赢清楚她的性格,却还是征询她的意见,就是因为他觉得,反正日常诸事,无论大小,殷姮都能摆平,真碰到生死存亡于一线,必须抉择的大事,他来拍板就行。
但殷姮之所以拒绝,还有另一重顾虑。
“大兄若令我做相邦,或许会让人误以为,翌日三公九卿,必须由‘巫’担任,这样不好。”殷姮轻叹道,“‘巫’的全面普及,不知要到何年,现在就将普通人和‘巫’对立,并不是好事。”
殷长赢却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巫”和普通人,就应该有地位差别,否则怎么促使人拼命呢?
田宅军功爵位制度,不就是通过二十等军功的详细划分,令所有人效死战斗吗?
殷姮早就知道他会不以为然,自然有说服他的办法:“‘巫’讲究得是天赋,天赋不佳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天才的项背。若真形成定势,岂不是会错失很多修行天赋平庸,政治、军略之道却堪称卓绝之辈?”
她的话就说到这里为止,殷长赢却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假如三公九卿只有“巫”才能担任,那帝国的继承人呢?
若他有两位公子,一实力出众,却犹若寡断;一身体羸弱,却铁腕强权,又该立谁做太子呢?
虽然这可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但制度若形成多年,届时想改,也来不及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定下规矩,不逾越那条线的好。
对于殷姮的坚持,殷长赢什么话都没说,只见他随便抽了卷竹简,坐在一旁,缓缓看了起来。
殷姮见他这样,反倒有些担心:“大兄,我调音会吵到你吧?”
“无妨。”
话虽如此,殷姮还是觉得,他在看书,她却发出噪音,有些不礼貌。索性放下手中的事情,也凑过去看,发现是一篇讲如何游说君王的作品。
她粗略扫了几眼,发现此文已经有心理学的轮廓,对人心把控十分到位,随口问:“这是何人的作品颇为
郑高立刻道:“此乃卫国荀慎所作。荀慎此人,出身卫国宗室,拜集子为师,学成回国后,屡次上书卫王,希望变法,以振国力,却没被采纳,愤而著书三十篇。”
他回禀的时候,顺便暗示阿布等寺人,将剩下二十九篇也拿来,供大王和公主阅读。
不知不觉,日暮西斜。
殷长赢放下最后一卷竹简:“遣使去卫国,令卫王即刻将荀慎送来!”
殷姮却道:“卫王虽不用荀慎,却未必乐意他为我国效力。”
荀慎的作品,既然能流传到昭国宫廷,可见名气之大,不说天下皆知,在上流社会也挂了号。
卫王又不是白痴,不用荀慎,应当是有别的想法。
比如,怕国家变法不成,反惹强敌不满,再被攻打之类。
即便卫王不敢明着违抗殷长赢,难道还不敢杀区区一个荀慎吗?
退一万步说,纵然卫国畏惧昭国之势,对殷长赢点名要的人,不至于乱来。可如今卫王重病,国内乱成一团,难免有人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