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胥吏,为何祖祖辈辈都是家传?
原因很简单。
出身名门的人才,不屑去当小吏;
出身寒门的人才,不愿去当小吏。
而那些想当小吏,又有一定才能的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掘!
田宅军功爵位制度的限制,决定了目前不能开科举,只能算军功。
问题在于,不是每个擅长内政的人,都擅长打仗;也不是每个打仗的人,都能平平安安,不缺胳膊断腿。
对很多士兵来说,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爵位高低,只能靠运气。
殷姮想要通过实行“小吏凭借政绩,也能升为官员”这一政策来打破死循环。但这么一来,第一批小吏的素质就必须十分优秀,才能服众。
否则,推些草包上去乱搞,无异于将好牌打烂。
偏偏合适的人选,宁愿当门客,都不愿去当小吏!
看见殷姮面露郁闷之色,殷长赢轻笑道:“孤都把答案告诉你了,阿姮,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
答案?
殷姮愣了一下,想到一个可能,不由睁大眼睛,就听见殷长赢轻描淡写地说:“昭国的官位,纵只是斗食,也无任人挑拣的道理。他们既看不上这位置,便罚去做城旦吧!”
!
殷姮惊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看见她呆在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殷长赢平静道:“此法,阿姮并非想不到,只是不愿去想。”
“不,我觉得……”殷姮艰难地说,“这思路太过清奇,我确实想不到。”
这不是夸奖,是真心话。
殷姮做梦也没有想到,殷长赢的破局思路这么不拘一格。
既然你们不愿当小吏,孤就先把你们贬去当罪犯,去做苦力。
他的理由也很正当——孤的国家,官位都是孤说了算,只有孤给不给,还没有你们看不上的道理。
讲道理,对于这条逻辑,殷姮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那……假如他们当城旦的时候,死了呢?”
殷长赢不以为意:“命该如此,又有何干?”
“……”
殷姮懂了。
殷长赢的想法很简单——国家缺一大批官吏,这些门客刚好合适,但大王不好夺公卿门客,这些门客也不可能会真心实意地去当小吏。
既然如此,就反其道而行之。
只要想办法让公卿放弃门客,比如,让门客去顶罪,顺手把这些门客全都贬为城旦(最低等的罪犯),就行了。
这么一来,公卿和门客的人身契约关系自然就解除了,而城旦的生涯,哪怕仅仅是几个月,也足以令人改头换面,彻底将对方的傲气打磨干净。
至于门客们会不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拷打死,受不了落差自杀,或者干了太多苦活,一命呜呼,殷长赢根本不在意。
因为基层的缺口再大,目前也只是几百,没到上千人。
而受安信侯谋反案株连,从而被贬为城旦的知识分子,远远不止这个数,至少有上万人之多。
几万的人竞争几百的岗,虽然他们自己不知道,可对殷长赢来说,就代表,他只需几百人活下来就行了。
剩下的,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殷姮有些没办法接受:“可……”
基层缺人,确实是她提的没错,可她并不希望殷长赢用这种方式来选拔人才啊!
殷长赢知道她本性仁善,并没有改变她的意思,只是牵着,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阿姮以为,若你我同去一地,为父母官。摒开身份之别,谁更能治理好当地?”
殷姮想了一下,真心实意地回答:“自然是大兄。”
“哦?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