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也只是听俞大嫂这么随口一说,虽然对汤家兄弟挺好奇,但事情也就这么过了。毕竟,她也不能跑到人家的船上,问那女子最后到底如何了。
孰料,这天江上起了大雾,半日不散,船也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行。汤家兄弟的船,好巧不巧的,就和俞家的船挨着。花容站在船舷上,影影绰绰看到对面船上的人影。
那兄弟两个,看那架势,这会儿应该是坐在船头钓鱼。
“第二折里的生角,感情上是无奈加愤怒,你这唱腔儿就不对。”
兄弟两个中,不知道是哪一个开口道。
“怎么就不对了?那日咱们在万红楼里听的,就是这样……”
另一个人十分不服气地争辩道,两个人就此“吵”了开来。
花容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这曲调倒是新奇,只是既然要创新,就不能全然模仿。你们的词牌既是新做,曲调也应该跟着改动才是……”
对面船上沉默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姑娘说的很是。”
“旁人都以为我兄弟二人疯魔了,不想,今日竟然得遇姑娘这样的知音。”
说话间,小船靠的更近了一些,勉强能够看到兄弟两人的脸。
花容细看一番,这兄弟俩年纪大些的也就二十左右,小的大概十七八。先前她听俞大嫂说两人老大不小还娶不来媳妇,还以为至少也要三十了。
这么看来,还年轻着呢,再过两年娶媳妇也不迟。
“我叫汤通,这是我弟弟汤达,常年在这江上打渔为生。”
汤通拱手同花容行礼道,见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娘子,多少也有些讶异。
比起哥哥一派落落大方的样子,汤达看着有些内向,只是同花容笑了笑,并未说话。
花容想到昨晚上这人唱歌的样子,实在很难同他现在这个样子联系起来。
“昨晚你们唱的那个故事,那女子最后如何了?”
既然有机会,花容当然要问一问。
“这个故事也是有原型的,只是我和弟弟改编了一下。那书生最后同宰相千金说了实情,只说家里还有原配妻子。宰相千金很是敬重书生的人品,愿意儿女共侍一夫,两人同为平妻,不分大小。”
汤通将故事的梗概说了一遍,到底还是落了俗套,给了这样一个看似大团圆的结局。
花容听了多少有些失望,但也能明白,这样以男人为天的社会里,能够有这样的结果,少不得许多人都有赞颂书生有情有义。而那位宰相千金也是通情达理。
可是,谁又问过那位原配妻子愿不愿意?难道就因为她出身平凡,对于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就应该感恩戴德么?
“这位夫人似乎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汤达本来一直沉默着,但对花容的反应却看的十分清楚,这时候突然开口道。
“这种二女一夫的大团圆故事,瓦舍里并不少见,似乎缺了一些新意。原配夫人既然能够离魂,何以最后又如此普通?倒不如索性假借神怪,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结局。”花容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汤通和汤达一愣,景国神怪故事并不多见,可以说还只是处于萌芽。但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新的思路。
然后,两人便就此讨论起来,太过入神,反倒将对面船上的花容给忘了。
此时大雾渐渐散去,俞家的船继续前行,很快将汤家兄弟的船只给抛到了后面。汤家兄弟的船并不载人,是以只在这附近区域活动,并不走远。
等他们的讨论终于结束的时候,才想起去看对面船上的人。只是,此时秋阳高悬,澄江如练,哪里还有什么船只?
两人颇为遗憾,本来还想着多同这位“知音”多探讨一番,如今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