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人的幼时没什么印象,后来的活法死活倒是说得上来。
“对,你不知道。”湛长风笑得倒在她的怀里,“这就是你,易长生,这就是我,湛长风。”
“易长生从来没有心,所以不知道痛苦不知道犹疑,湛长风却被这痛苦这犹疑困到了现在。”
她撑着头微醺,“我记得那时母后还在,学累了我就偷偷溜走找她,她不会怪我,总是点点我的脑袋,然后拿出温热的茶点刚说哪了,对,陪读,我溜得多了,那些小家伙也不安分,每每跟我去蹭吃蹭喝。”
湛长风靠着易长生的肩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要杀我的姑娘,就是那时拉着我的衣角叫我‘太子哥哥’的小禧,千禧,韩千禧,我记得她喜欢吃母后那里的杏花糕。”
她指指易长生的心口,“后来,我灭了她的国。”
“后悔了?”
“我从不后悔。”
“我知道,”易长生低眸看她,“你已经找到了自己那把剑,没有任何犹疑。”
“不,还有一点欠缺。”湛长风灌了口酒,“那根刺一直在我心里。”
“这正是我所谋划的,”易长生伸手遮住她的眼,“再等等。”
“好。”
易长生重新掌控身体,搁了酒樽跃下屋脊。
“殿下,调查清楚了。”等候许久的青衣文士上前道。
“说。”易长生负手朝议事殿走去,一路上月色冷清。
青衣文士“结合之前的密报,确定武林三巨头中的古道寺和玄隐宫已经投向明汤,另有包括三才书生在内的百位江湖大家入明汤境内挂官为将。”
“是谁在操作。”
“明汤的新任丞相徐为先。”
“此人算计民心的本事不小,大抵不管是武林还是各诸侯国都将我当成了残暴的独裁者。”
青衣文士不着痕迹地摇摇头,纵使曲径深幽,引路的宫灯偏映一方,他也觉得这半隐于暗色的清瘦身影顶天立地,伟岸强大。
他们奉他为王,虽然景帝还没死,有点大逆不道,但是,谁都知道,大乾有绝大部分的子民,已在心底奉他为王。
“臣只知,殿下治理过的州郡政治清明军队有序百姓安居乐业,明汤企图以抹黑殿下的方式拉拢民心,实在可笑。”
“但有用,不是么?”易长生走进议事殿,“有句话他们还真是说对了,我不怕杀人。”
“这些武林人既然过界了,那就按法律的规矩来。”她道,“凡入明汤亲明汤破坏府衙刺杀要官者,皆以叛国罪论处,孤要让他们知道,一人事,全族偿,一人叛国,祖宗十八代革姓除名,踢出宗祠!”
当夜碧霄派江南山庄林家堡所在州郡的军队开始全城抓捕,第二天各地菜市口血流成河,人头挂满了城墙。
三大江湖势力被连根拔起,四千多条性命背着叛国的罪名在世人眼皮底下死去,不仅是整个武林,整个天下都轰动了。
武林中人人自危,到了边界线的人硬生生地刹住了脚。
踏出这条线就叛国,身后亲人弟子命断,连祖根都要被否认被清除,这么大的罪孽自己能背吗,背得动吗?
那些诸侯对踢出宗祠这项更是敏感,你得知道,千年前大乾成主宰时,分封一百二十路诸侯,其中国姓九十七!
他们的血脉,他们的正统,全都来源于太庙!
你看,最初这些诸侯起兵时谁敢明目张胆打造反旗号,喊的全是清君侧。
众多诸侯冷了一身汗,太子此举,哪里是针对武林,分明是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