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着崎岖山路往那处走去,渐渐看见一片灌满了水的梯田,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那梯田中忽然传来一声喝,“你们什么人!”
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蓑衣短须汉子,裤腿高挽,赤脚踩在水田里,腰间挂着鱼篓,手上还拿着鱼叉。
靳修朝他道,“朝廷新法,为免敌国奸细潜伏,人人需照身帖,以明户籍编录,你们这里下山不易,我等亲自上山给你们登记。”
那汉子听了,不疑有他,大乾明汤对峙以来,苍岩山就封了,外人不能随意进出,连忙一路小跑下来,“劳动各位大驾,外面还在打吗?”
“马上就要结束了,”靳修见他还想问什么,先道,“不让我们进去歇歇吗?”
“瞧我,”他一拍额头,笑声朗朗,“贵客,诸位贵客,快快随我来。”
路上这汉子自称阿福,还一一将那七八户人家介绍过去,老老少少如数家珍。
从他一人身上,便能瞧见这山中古村的质朴纯净来,易长生问道,“别人都搬走了,你们怎么不走?”
阿福搓搓手,“唉,从这里生,从这里长,离不开。”
临近人家,他便大嗓门地喊道,“有客人来了!”
在自家院子洗衣择菜的,在屋里做饭刺绣的,在路旁堆泥人玩耍的,俱都抬望来,随即热情笑语溢向他们。
“客人从哪里来,仗打完了?”
“快来我家坐坐,正巧要开饭呢。”
“嗳,这可是件高兴事,我得去杀只鸡。”
阿福拨开凑热闹的大爷大妈,引着他们往自家走去,“好久没见到外人了,村人有点失礼,莫见怪。”
“阿福,”一个美貌少妇从屋内出来,手搭着门框,好奇地看着易长生等人,“他们是”
“几位是府衙里的大人,娘子你快些去其一壶好茶来。”阿福笑着说道。
方凿看看二八之龄的青春女子,又看看老态已显的阿福,拍拍他的肩调侃道,“你这名字果真好啊。”
阿福眼角缝着笑意,竟如少男一般显露出腼腆来,“那是我娘子,唤她芸娘便可。”
他让几位客人让进屋,“先在我家歇息,等吃完了饭,我便让他们来弄什么,什么”
靳修:“照身帖。”
“对对对,不过这到底是做什么的?”
“便是一方竹板上贴了牛皮纸,画着你的头像,记载着你的籍贯职事,盖有官府大印,今后没有这东西,就不能住店,不能出所在郡县,不能入其他郡县。”
阿福觉得不关自己什么事,反正他们是一辈子窝在这座山里的,只是好奇道,“新法哟,以前还没听说过。”
靳修语言深意,“东部六州已经实行很久了,现在该你们青州了。”
易长生留靳修应付村人,自己同缘觉方凿出门逛圈,其实七八户的地方,一眼便能望尽,鸡笼猪圈菜圃小院,每一处平凡又安逸,而这恰恰,是他们觉得最不对劲的地方。
缘觉慈和地问一喂鸡的大娘,“施主,你们这里可生过什么怪事?”
“哎,怪事?”大娘摇摇头,“没听说过。”
她儿子从屋里出来,听见缘觉的问话,神色一愣,眼中划过一丝戒备,“你问这个干吗?”
缘觉没有错过他的变化,“贫僧只是”
“他只是太着急了,我们五人上的山,在那处主村落里却走丢了一个,到现在也没寻见。”
易长生突然接过他的话头,缘觉只能垂着眼,念了声阿弥陀佛,听她瞎说。
那年轻人闻言眼神一松,转而化为同情,“那里死过好些人,大家都说那里不干净,我们是不会去的,你们也别再去了,办完事,早早下山吧,我可以领你们走另外一条山道。”
易长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