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时候,慕容瑾的脉搏已经微弱到几乎难察,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几日的时间,已瘦得不像样子了,若不是还有那略微偏低的体温,还真像个死人了。
细雨绵绵密密地下着,落得人心上都要冷上几分。
将近亥时,太医署送来了一碗汤药。
在汤药送服下的时辰里,慕容瑾的呼吸明显了许多,脉搏也逐渐恢复得有力了些。
太医署的一干人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严义真有些头晕地扶着案几,像是半个身子终于从鬼门关拖拽回来。
那人只给了一粒解药,并没有方子,若不是司乐那日送来的一截楠木,他还真想不到用楠木烧了磨灰入方。
可这个大司乐,怎么会知道,解药里有这剂药呢?又怎么刚好会料到,他难以想到这味药呢?
慕容瑾醒来时已是次日的巳时了,燕帝早朝未下,一旁留了赵敬、若眉和严义真在照看着。
见人醒来,便又是一阵进进出出。待人去传了信,太医诊了脉,又差人去取药,这才消停下来。
慕容瑾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极长的梦,长到、真切到让他以为,梦里才是现实。而醒来之后,梦里的一切,仿佛又模糊了起来,怎样都记不清了。
缓了许久,慕容瑾才喝了水,浑身依然虚弱至极,连抬手都极为艰难,喉咙似滚烫的粗砂摩擦过一般难受。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种从未有过的症状让他感到有些惶恐不安,隐约能感到些什么,但还是抓不住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真相。
赵敬见慕容瑾皱着眉不说话,便问道:“殿下可是何处不适?”
浑身不适,慕容瑾心道。又半晌后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陛下,他来过吗?”
“陛下那日听了消息便从宣政殿赶过来了,”赵敬见慕容瑾欲坐起身来,立即过来扶着垫了一块软枕在其背后,“连祁明殿都没回,寸步不离地守在殿下身边呢。”
慕容瑾也不知这话有几分真假,苍白的薄唇还是抿起一点笑意,“是吗?”
“可不——”赵敬接着道,“陛下将那太医署的太医都诏来了,说治不好殿下就要统统杀头呢。好在殿下如今已无大碍,陛下都快急坏了……”
且说燕帝下朝后闻了消息,刚换下朝服便往浮月宫赶来,正见着几人僵持的一幕——赵敬、东显、若眉各端着药碗、漆盘和蜜饯围在榻前。
“殿下,趁热将药喝了罢,这药凉了药效变了还得伤脾胃。”
“是啊殿下,快将这药喝了吧。”
“殿下,喝了药再吃些蜜饯便不苦了。”
……
而慕容瑾依然将头歪在一边,丝毫不动摇。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有力气生小脾气了。”燕帝走过去顺手接过赵敬端着的药碗,在榻边坐下。
慕容瑾侧过头看了看燕帝,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药碗,便继续将头偏过去。
“快,把药喝了。”
“不喝。”
“为什么不喝?”
“苦的。”
燕帝失笑道:“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药苦。”
慕容瑾扭过头来,满脸倔强,“苦的就是苦的,再大还是会怕苦。”
“良药苦口,”燕帝宠溺地揉了揉慕容瑾的脑袋,柔声道,“喝了药给你糖吃。”
明明是哄小孩子的幼言稚语,却听得慕容瑾眼眶微微发红。已经多久,多久没有这样,离得这样近,没有君臣之仪,没有仇恨与矛盾,就只是不肯吃药的孩子和温柔而又费心哄孩子的父亲。
有那么一瞬间,慕容瑾想扑进父亲温暖的怀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凉了。”
燕帝无奈道:“没凉,温度正好。”便将药碗递给慕容瑾。
慕容瑾盯着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