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凌晨。
鱼肚白露出一条缝儿的时候。
摩天轮尖尖上。
顾薇竹在左,陈皮在右,小鬼婴坐在中间。
脚丫子晃啊晃。
小鬼婴眼睛望着云海蓝天,张大嘴巴,好像在呼吸新鲜空气一般,吸一口气,身子就淡薄一分“胖哥哥,漂亮姐姐,宝宝今天很开心,宝宝特别想一直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呀,但是,可能没办法实现了,宝宝要走了。”
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
陈皮想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用手指戳了戳顾薇竹,那意思是“老大,你到是说句话啊,胖爷嗓子眼痒痒,眼里进了沙子,不方便开金口。”
没有任何声音。
顾薇竹只是将遮住‘血轮眼’的墨镜又朝鼻梁上推了推。
鼻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
“宝宝真的要走了。”
“宝宝好累啊。”
“但宝宝特别开心,特别特别的开心。”
陈皮撇过头。
顾薇竹昂起脸。
仿佛只要这样,眼泪就不要掉下来。
小鬼婴红着眼眶,咬着小嘴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如果说,宝宝是说如果,真的还有往生,宝宝还能再见到胖哥哥和漂亮姐姐吗?”
沉默。
然后陈皮挥了挥手。
“哼。”
“坏哥哥。”
“宝宝生气了。”
“宝宝真的要走了。”
陈皮又挥了挥手。
“哼。”
“真是个胆小鬼。”
朝阳再次升起。
前一刻。
端端正正坐在陈皮和顾薇竹中间摇晃脚丫的鬼婴。
后一刻。
便如那反转的流星,从大地上升起,朝苍穹激射而去,仿佛要射穿了云层。
白云沧海。
云涌翻腾。
一道滚滚梵音刺破阴霾。
陈皮缓缓放下挥舞着的大胖手,然后,直接挪到旁边顾薇竹的脸颊前,使劲蹭了蹭。
“干嘛?”顾薇竹的声音有些发闷,应该是在努力调整情绪。
“帮你擦擦眼泪。”陈皮抽了下鼻涕。
“闪开。”
“这么高,怎么闪?”
“爱怎么闪怎么闪。”
身影微动。
顾薇竹轻飘飘如枫叶般飞下摩天轮,只留陈皮一个人,面朝云海,普照阳光,好暖!
……
……
一夜无眠。
心力交瘁。
眼袋都黑了好多。
陈皮没回学校,反而是跟着顾薇竹去了诡秘调查局,先是将这一夜有关南川妇爱产院的所有细节,跟局里交代清楚,然后又跟顾薇竹保证,以后绝对遇事第一时间上报队里。
因为实在是困的难受。
陈皮直接就在木屋的临时休息区睡着了。
迷离中。
陈皮做了一个梦。
梦里又看到了那个昼夜颠倒的世界,黑白分明。
有一条很宽很宽的桥,一眼望不到尽头,桥下面开满了蓝色的花,绽放着冷艳的幽幽之火;有一条很长很长的河,河里面种满了白色的草,草上面全是摇曳的蒲公英,星星点点,密密麻麻;有一块很高很大的石头,石头旁站满了人,全都仰着头。
有流着鲜血的黑色荒漠。
有尸横遍野的驼峰山岗。
有枯骨堆积起来的京观大山。
遮天蔽日。
永无尽头。
迷离梦幻中,又看到了那群惨白惨白的影子,每一个影子都带着面具,惨白惨白的面具。
面具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