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云!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啊……息怒!”
金殿之外,鸦青色的天空,灰蒙蒙一片,银白色的启明星,在东方闪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重重宫阙,像是加了一层滤镜,透着冰蓝。
金殿之中,烛火炽盛,众群臣扑跪在地,犹似卧冰,两股似乎也被冻住了,一动不动。
独独季青云,单跪中央,只对龙升之上的龙座,腰身立得笔直。
“三个月九州板荡!李执身为此役枭首,本就罪不可赦!此番重阳,漠沧风国竟敢率三万雄兵进犯!图谋卷土重来!陛下不会不知,此时若不示警,必将养痈遗患,助纣为孽!”
“所以——,你便先斩后奏!杀了李执!?”漠沧无痕满是震怒地瞪着季青云,咬牙切齿道“季青云!你可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ii
“李执身为漠沧风国太师,并在上役任军师一职,是为兵乱祸首,理当鞭笞。所谓写下受降之书,不过是陛下的缓兵之计,”季青云忽然抬起头,与君主对视道,“微臣知道您对他下不了手。因为他曾是您的老师,师恩深如海,陛下这般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可是——”
说着,他眼底的冷光一闪,挥舞着手中的笏板,语气变得激烈起来。
“秦淮,已是兵临城下!陛下既做不下决定,微臣身为黎桑的太师,只好在这关键时刻率先替陛下抛出这枚诛杀令!”
“你——”
噌地一下,漠沧无痕腾身出了龙座,手指颤颤,指着龙升下的人,身后立着的温公公一时没能拦住,望其项背,心中不禁捏了一把汗,好在那身影跌退了半步后,再次坐回了龙座……ii
“好,好!你做得很好!你好得很呐!”
那声音,连着击打在龙座上的节拍,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被迫说出来的。亚赛西北的秦腔,细品,颇有一股飞沙走石、石破天惊之气。
总归教人听着十分窒息,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势头。
未几,一片风平浪静。龙座上,那眼神,像逝去的青春,已不再回闪,只有些许风响,很轻,很轻,惊不起一丝涟漪
“事到如今,季太师可还有话要说?”
“除祸首,平天下。”季青云浩气凛然念“臣无憾!”
这般声音,方掷地,便有人开始摇头晃脑,叹气连连,像僵跪了太久,再也忍受不了隔靴搔痒之痛,忽然拔起头,一脸捉急地望着那背影,道ii
“季太师,您糊涂啊,初时兵祸已止,黎桑凯旋,漠沧损失惨重,已为此付出惨痛代价,对方军师李执,既入我黎桑毂中,注定难逃死罪。相反,囚,而不杀,正是牵制漠沧皇族残党的有力武器!”
说着,两拳忽抱起,接着雄赳赳地说“重阳前夕,值此内忧外患之际,我们英勇的世子殿下能以一己之力,不废一兵一卒,便击退三万漠沧军!足以见得,我黎桑其势甚大,内外臣服,即便是三万漠沧军兵临城下,也要望而生畏,器械投降!
“原本,我方有世子,又有对方军师作质,不动兵戈,天下归心,指日可待!如今,太师您一怒之下杀了李执,岂不是自毁一手好棋么?哎哎哎,太师您糊涂啊!”
“是啊是啊,李执这个时候,实在是不该杀啊。”ii
季青云略回头,身后,为他叹惋的声音越来越多……
猝然,他袖口一甩,横眉冷对道“哼!李执他非死不可!!”
“非也非也!”马上又有了出来说“李执好歹是漠沧风国一国太师,这两年,风国诸多政事,萧后皆交由他主持,对他用之信之!两年前一战,漠沧皇族几乎是全军覆没,值此皇室人才凋敝之际,萧后岂不爱惜羽翼?李执之死,一经传到萧后耳中,萧后盛怒,再伺机讨伐,届时,我黎桑不少百姓又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