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惟宁回到荆州后的日子好不快哉。
昔日的县学同窗总会隔三差五的摆下宴席,延请他前去赴宴。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又有美人在一旁弹唱助兴,简直是神仙一般。
加之刘惟宁多年未能中举,积压的情绪一朝宣泄自然放浪形骸了起来。
他一把搂住陪酒歌妓,柔声道:“雪儿姑娘再唱一首雨霖铃吧。”
那雪儿姑娘被刘惟宁满嘴酒气熏得直皱眉,可又不好违背,只得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奴奴遵命。”
她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
雨霖铃是古曲,经过宋元两朝到了皇明已经衍生出许多版本。
她唱的这一版便是正德年间由苏州名妓改编的。
这一版本在大明各府县流传甚广,故而提起雨霖铃大多数人都能哼上几句。
这雪儿的嗓子是极好的,便是唱这种百转千回的曲子都没有丝毫的破声。
刘惟宁朦胧微醉之际频频抚掌称赞,那雪儿也是唱的愈发兴起。
不知不觉间,刘惟宁只觉得一个人影闪至他的面前,定睛瞧去,不是宁修却是谁。
“宁贤弟......”
刘惟宁只觉得酒意消散了大半,讪讪一笑道:“你也来了。”
宁修摇了摇手中折扇,笑声道:“就许刘兄赴宴饮酒,不准宁某享那清平之乐吗?”
原来宁修听说刘惟宁这些时日一直被人请去参加各种酒宴,有些担心便前来一看。
这一看不要紧,刘惟宁糜烂的状态直是让宁修感到痛心。
原本刘惟宁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士子啊,中举后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腐化成这般...
刘惟宁面色顿时一红,苦笑道:“宁贤弟说笑了,快入座。”
宁修推了推手道:“刘兄喜欢听曲?那宁某便为刘兄唱一首。”
众人听闻宁解元要唱曲,纷纷凑了过来。
解元郎作诗作文的水准肯定一流,但唱曲如何他们还真不知道,这次正好听上一听。
宁修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不错,他唱的正是一曲满江红。
宁修的声音极为高亢,加之情真意切,虽无鼓声伴奏亦让人热血沸腾。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而过,旌旗呼啸...
一曲唱罢,自是无尽的掌声。这掌声不是宥于礼数而是众人自发的。
刘惟宁这下酒意彻底消散了。
他不敢再抬头去看宁修,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宁修失望了。
“如今大明与鞑靼人互市才没几年,荡平东南倭寇也仅仅数载,诸位便把当年的屈辱都忘记了吗?吾辈虽是读书人不必持三尺青锋上阵杀敌,但也不能自甘堕落迷醉在美人怀中吧?朝廷取士取的是什么?是有识之士,是报效国家之士,不是醉生梦死之士!吾辈即为读书人,当以致君尧舜上为目标,焉能贪图享乐?宁某送诸君一句话,*******,*******!”
在座众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听了宁修这番话纷纷高声响应。
宁修这番话虽然平凡,但平凡透着一股对国家的热忱。
尤其是最后那两句,*******,*******。
说出这样话的人一定是怀着赤忱之心的。
宁修说出这番话后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在酒宴之上慷慨激昂的陈言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对刘惟宁的“怒其不争”,更是对大明未来的忧虑。
万历新政虽然一度使得国库充盈,但宁修知道这一切在张居正死后立刻土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