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整个身体裹在白色的浴袍里,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双手抱膝,高盘在头顶的丸子头狼狈地耷拉着,湿漉漉地滴着水。
陈安放下手中的衣物,走过去,蹲下身子。
萧玉还是一动不动,睡着了一般。
陈安想起那年萧玉几天几夜的昏迷,心里涌起了莫名其妙的恐惧。他干脆脚一伸,坐在了地上,伸手,将萧玉搂进了怀里。
萧玉惊醒过来,从陈安怀里抬起头,两只大眼睛亮晶晶地睁着,像刚出生的婴儿,又像流浪的无助的小狗。
“游累了吧?来,吹干头发,我们上去吃饭。”
萧玉亮晶晶的眼睛里空洞洞的,迷茫困惑。陈安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安慰或是询问都是无用的废话。他放开妻子,站了起来。
情感麻木,理智还在。萧玉轻轻地哦了一下,顺从地抓住陈安伸出来的手,有点摇晃地站了起来。
陈安牵着萧玉去到一边的更衣间,扶她坐下,取出梳子,一边小心地为她梳理头发,一边慢慢地将水份吹干。
丝一般光亮柔滑的黑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枯焦凌乱,白发丛生。
陈安一边将手里已经吹干的头发简单扎起,一边想着到哪里去找安全无毒效果好的可以自己在家一梳黑的染发霜。
六十岁的陈安早已习惯了岁月赐予自己的白发。黑中杂白的短发不仅没有让他显得沧桑和衰老,反而添了一份成熟的睿智和稳重的儒雅。组织配备给他的保健医生每次见面都要向他推荐黑发食品,说是黑发让人变得年轻,组织需要年轻的活力,他的各项健康指标均超过同龄的领导,外观再年轻化,他继续为组织服务十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十年?陈安想起医生的建议,心里冷冷地笑了起来。人生无可奈何,身之所在并非心之所往,使命已实现,何必再羁绊?面具戴久了,总是枯燥乏味的,不如撕下,扔去。
错过了青春的美艳,但愿夕阳余晖里可以共白头。这是陈安近年的小心思。不染,才能应了白首偕老之景,陈安暗自想到。
不过,妻子终归是年轻自己十岁的女人,不化妆的她对自己的仪表和身材向来自律得近似严苛,终究是要染一染。
萧玉一动不动地坐在凳子上,任由梳子轻柔地滑过头皮。这感觉,总有点怪怪的异样,又夹杂一点幼年熟悉的记忆。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是这样温柔地梳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边梳,一边还耳语似地说“姑娘家,总还是姑娘家的样子好看。总要学着自己梳头盘发,红尘万丈,有谁会为你打理这三千烦恼丝呢?”
萧玉不知道母亲略带伤感的呢喃低语到底是何意,她只是深深记住了梳子滑过头皮的温暖和麻麻痒痒的舒适。后来,妹妹的到来,母亲再没有为她梳过头发。
萧玉一动不动,心里但愿陈安手里的梳子永远不要停止。
“好了,换上衣服,我们上去吃饭吧。”陈安扎好头发,朝镜子里看了看——不错,三千青丝终归拢,镜里朱颜如旧。
“嗯。”萧玉点点头。
一个小时的极限速度耗尽了萧玉所有的力气。就着陈安的肩膀,她上到了一楼的餐厅。
“知道你没有胃口。好歹也得吃一点。人是铁饭是钢,少吃一顿饿得慌。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如何。”
洁净的玻璃餐桌上,摆在萧玉面前的是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一碗清香的蔬菜汤,一盘韭菜炒鸡蛋。
“知道你爱干净,我也开始学习分餐制。”陈安指指自己的碗碟。
萧玉望过去,一碟酱萝卜,一碗青菜汤,仅此而已。
“你倒还是一直的口味。”
江浙人氏,口味甜淡。萧玉记得初识的岁月,陈安是不吃辣椒的。为了适应李伊萍无辣不成菜的习惯,他专门买了几罐辣椒酱,吃饭的时候就往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