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赢风的表情,即便是放在如他这样俊朗的脸上,也依旧好看不到哪儿去。
赢风一个眼风扫过去,穿胸甲的小兵立刻退到一边。
他果断道“你不用管七皇子怎么说,安心住下就是。这小子有时候爱作怪,之前皇上登基,他也是闹脾气死活不肯进建康。”
檀邀雨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那个退到一侧的小兵。别看这小兵穿的是最低等的宋军盔甲,可脸上细皮嫩肉,面白无须,一看就不是在军队里摸爬滚打过的。
檀家父子身为将军统帅,脸上的皮肤都粗糙得磨手,更何况一个低阶的普通士兵。
这估计是七皇子特意派了自己的心腹来,等着抓她的错处,然后再添油加醋地算在檀道济的头上。
即便檀邀雨很想好好教一下这位七皇子做人应有的礼节,不过她依旧忍住了。这么敏感的时候,绝不能给父亲增加一丝风险。
见赢风没有带她去驿馆的意思,檀邀雨便转向那穿胸甲的小兵,嘴角微微翘起,笑意却不达眼底,但依旧得体得让人挑不出错,“师兄似乎对襄阳城不是很熟,还得烦劳这位小哥带路了。”
小兵虽然有些胆怯,却最终没有退缩,似乎是提着仅剩的一丝勇气,对檀邀雨伸出手道“客人这边请。”
襄阳城不大,驿馆离郡守府也不算远。才刚想着这位七皇子还算知道不能把事情做绝,檀邀雨就被眼前的景象气得连冷都忘了。
连下了几日的雪今晨时终于停下。原本银装素裹,该是这城中最美的场景,此刻却只给这驿站多加了一分破败萧索。
便是厚厚的积雪也掩盖不住院子当中,东一堆西一堆乱堆放的杂物。
明明一眼扫过去,所有的门窗都是关紧的,却依旧不知道从哪儿一直发出嘎吱嘎吱,门轴被风吹动的声音。
这刺耳的声音在别无他人的驿站里分外响亮,听着都让人头皮发紧。
就像是非要跟这旧门轴声遥相呼应似的,几只乌鸦趁着雪停出来找食物,远远地落在院里一根树枝上,冲驿站门口的人叫了两声。
郡守府门前虽有杂草,可好歹门前积雪还有人打扫。而这驿站前的积雪一脚踩下去都没过脚脖儿了,连马车走起来都吃力得很。
然而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最终让檀邀雨冷笑出声的,是驿站右侧被雪压塌了屋顶的一排房屋。
负责引路的胸甲小兵哆哆嗦嗦地道“这里有些年久失、失修客人不多先在左边这排屋子里将就住住一下吧。”
墨曜忍不了了,她指着左侧那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塌的屋子道“是你疯了,还是你家主子疯了?口口声声叫客人,却把我们打发到这儿!什么年久失修,分明是早就荒废了的!这么冷的天儿,这破屋子里怕是连床完整的被褥都没有,你怎么敢开口让我家女郎住这儿?!”
穿胸甲的小兵其实也不用墨曜吼,自己早就已经吓得两股打颤了。
檀邀雨在北边儿还能装装仙姬,在南边儿,她可是有儿歌传遍街头巷尾,专门负责吓唬夜哭郎的妖女。
不过显然即使自己凶名在外,这位七皇子还是想要体验一把虎口拔牙的刺激。
檀邀雨连眼角余光都没再分给已经腿软跪在雪地里小兵。她转过脸对赢风道“七皇子如此行事,倒叫我很难相信他无意为难我父亲这种话。”
赢风此刻脸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了,他实在没想到刘义季会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
如此处处刁难檀邀雨,已经没法用年纪小不懂事儿搪塞过去了。
檀邀雨望着驿馆积满了雪的院子,一点儿要进去的意思都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两步,便是任人欺辱了。”
她一抬头,冲那块已经没了颜色,字都看不清了的驿馆牌匾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