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七和唐心对着词,看着对方对戏时的认真和投入,心中对于这个十七岁的小女生多了几分敬佩。
接下来的一场是女主角晴天在医院送走失血过多而死的父亲,接受警察的调查的戏,其中还穿插着一个未来的镜头。
霍十七穿着翠绿色的旗袍,美好的躯体被完美勾勒出来,万紫千红里的喧闹里,唯一的一抹清凉的绿色,衬得她皮肤白皙,腰肢不盈一握,曼妙而袅娜,宛如绝世佳人。
这就是长大后的晴天,从黑暗和绝望成长的晴天,被病痛折磨后坚强不屈的晴天,此时二十五六岁的她,站在繁华的街头,看着车来车往人头攒动,眼里只有默然。
她完成了她的复仇,那副柔柔弱弱的姿态下,是千疮百孔的灵魂,一个个带着善意或恶意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在背叛、欺骗、折辱、鞭笞中淬火而生。
明艳张扬的面孔上,画着浓重的妆容,猩红的唇瓣,微微挑起的眉梢勾勒着讥诮和对沉沉浮浮的不屑。
她已然无畏。
手里的枪支对着的是小时候那个在雨里嚎啕大哭求救无门的绝望女孩,对着的也是成为他们一份子的自己。
她用了八年的时间来成长,她的成长也将在灿烂千阳下盛放、颓靡。
这场戏其实是倒叙的手法,她复仇成功,然后自杀,接着才是唐心和经常对峙后的戏。
这也是两个晴天真正面对面飙戏的一场。
唐心看着眼前眼神清傲,透着几分风尘之气又清高贵不可言的女人,一时间晃了眼。
她长得太美了。
天然的美。
身为女生都难免被吸引,更何况是男人。
她可以成为缠绵悱恻的妖精,成为高不可攀的女神,成为软糯青纯的邻家女孩,可以成为潇洒知性的都市女性,可以……
她可以成为任何人,轻轻松松。
这一刻的唐心是嫉妒的,那颗嫉妒的种子在心中悄悄发芽,所以才会在之后男人的目光黏在霍十七身上时她心中那么不好受。
“cut!”导演突然喊道,“唐心,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怎么出神了?心不在焉的,导演还以为她的脚出问题了。
“没有,导演,再来一次吧,我一定能演好的。”她调整状态。
黑黢黢的枪口抵在脑门上,冰冷,明明阳光那么热烈,温暖,似是一场迟来的弥补,弥补那个冰冷又黑暗的夜晚,补偿她看不到的未来,可她……
却仍旧感觉到冰冷。
或许,她的心早在八年前就死掉不动了吧。她想。
卑微,绝望,痛苦,哀求,默然,接受……
最后,全都被幼小的自己默默消化了。
“爸爸,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命运,并非不可抗争。这是她在医院,握着男人僵硬冰冷的手时说的话。
“砰……”枪声响,那个如同从臭水沟爬出来的老鼠的自己倒下了,眼角倔强,透着一股生的力量,而身旁穿着旗袍如绝代佳人的女人则明艳娇娆,如烈日下盛开的玫瑰,浓烈,灼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沉静,安详,以及对命运的冷笑和嘲弄。
她死了,但她仍活着。
她活着,却宛若死去。
行尸走肉是她,从地狱逃出的魔鬼也是她。
霍十七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苍穹上明晃晃的太阳,任阳光穿过指缝,洒在脸上,暖融融的,如同流淌在脸上的血。
五指修长白皙,精心修整过,活像整天不用工作只和姐妹唠嗑唠嗑喝喝下午茶去去美容院的贵妇人一般,那么干净,那么美丽,可终究无力地摔在脏兮兮的地上,沾了灰。
那双瞳孔失去生的光亮,周围一片寂静,喧嚣与她无关。
“cut!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