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我妈在老家也帮我说了个姑娘,我……也是借此机会回去看看,如果合适……”他顿了一下,好像喉咙里卡着什么般,十分艰难地一字一顿,每说出一个字他就感到心脏撕扯般的疼痛,道,“我……应该会娶她。”永远都不可能娶除她之外的任何人。他想。
“是吗……”为什么……
有点不舒服。
车子从隧道出来,突然的强光让她眼睛一阵刺痛不舒服,她抬起手挡住,这时,眼泪顺势而下,她很好地掩饰了。
“爱情,是个美妙神奇的东西,虽然可能让人失望失落流泪绝望,但是也能让人成长。每一个人都应该经历一遭,这样才不虚此行。”至于像顾长缨说的,爱情也是自我价值、自我同一性,确定自己存在、自我意义的重要因素,说得过于专业,她听不懂,唯一听懂的就是,任何发生过的事情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没法改变,你能做的只是改变迎接它们的态度。
消极或者积极,负性或者正性。
没等他回应,她继续道
“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慢慢相识,相知,相守,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细水长流的日子,现在又有多少人着急着跳过很多的第一次和很多的步骤来到最后一步呢?他们太急躁,急着匹配,急着结合,急着筛掉不适合的,连了解他更深的自我都懒,他们着急着生,他们也着急着生。
“你会和别人生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你们会一起照顾他,手忙脚乱,鸡飞狗跳,有吵架和不合,嫌弃和厌弃,也有珍惜和体谅,有理解和感激,有感慨和流泪后的相视一笑……”梁脂说着说着声音就断了,“为什么我觉得好伤心……”
“梁脂,你脑袋长一个小瘤没什么的,现在医学发达,一定能治好的。”
两旁是葱葱郁郁的林木,他开了窗,风从外面灌进来,车内的压抑一下子清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怕死……”
他没说什么,只专注地开车。
“我一点也不怕死……”
“我不怕……”似是为了催眠般,一次次地重复着。
她很快就彻底看不见了,彻底听不到了,然后她只有等死。
在未知中等死。
“听着,梁脂,”他看着她,直直的看着,“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她眨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无声地望着他。
坚毅,执着,认真,他从来都没变过。
他在告诉她这个事实。
他仍旧是那个义无反顾冲过来的少年。
“凌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他无非说的是他们认识十几年。或者因为他想要对她好。从来不给她压力的好,以她不知道的方式对她好。
准确的是二十年零六十八天。他心中补充。
“因为……”
“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你。”
如果非要说一个……
那就是,她曾义无反顾地救起一个溺水的少年,那时,他只有十四岁,瘦瘦弱弱,比同龄人都要矮小,那时他还不会游泳,经常被别的同学欺负,那时还没有校园暴力这个词,但是它已经在他身上出现了。
他还记得当时是秋末,没到下雪,但是水很冷,他被他们推进河里,河并不算多深,一个成年人的高度,但是只有一米三四的他根本无法碰到底站起来,他在冷水里挣扎,扑腾,拼命喊着救命,但是四周都没人。
那些恶作剧的人捉弄完他就回去了。
他遭遇的事与他们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每天都会发生,他们曾对无数人做过,也不在乎多一个受害者,他们仍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吃饭,玩耍,睡一个暖暖的好觉,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