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有个人出出进进倒无所谓,可今儿因着拓跋弘在里头,冯熙早已多加了小心,特意告诉所有人不许在这院儿里逗留。
于是他一个健步上前,循着那黑影儿消失的方向追过去,果真在外头的一条小巷子里瞧见了一个仓皇的背影,还是个女子。
冯熙伸出手去,从背后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肩膀。
女子吃痛,惊呼一声转过脸来,他这才看清,连忙放手“巧馨姑娘?”
巧馨不敢看他,心中泛起酸楚“哪还当得起冯大人叫一声姑娘,民妇不请自来,属实冒昧了。”
“你不是回江南去了吗。”冯熙尴尬地收回手,出声询问。
“太后娘娘仁德,除了不能留在宫里,这平城是走是留,全听了民妇的。”巧馨这些年拿着冯锦给的银子虽不愁吃穿,但也在外头做些杂活,皮肉没有在宫里时细致,整个人也被磨得没有了锐气,倒像是平城普通人家的女儿了。
冯熙静默了一会儿,只道“那便该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吧,皇上在太后娘娘膝下养得极好,你别再来了。”
“今儿是他头一回上学读书的日子吧。”巧馨在原地没动,自顾自地说着,“想来太后娘娘待他也好,不然怎么连见了舅舅都如此亲热。我曾动过扰乱大人婚礼的心思,也听信谗言害过太后娘娘,可你们仍是把我的孩子当成亲生一般,巧馨此生感激不尽。”
“你这话以后不必再说,皇上就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孩子。皇上与你的母子情分,从你离宫的那一刻已经断了,别叫我们为难。”
冯熙知道自己这样说十分伤人,拓跋弘毕竟是巧馨十月怀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生下来的。可身在皇家,谁的命能由得了自个儿。
巧馨连连点头“是,大人放心。民妇瞧见了皇上,已圆了这念想,往后绝不再进去给您添麻烦。”
说罢转身往巷子里头的大门走去,冯熙这才知道她就住在附近,怕是为见到拓跋弘这一天等了有些时日了。
同情归同情,但是若真心软,让她想见就见,甚至母子相认,当初定下那规矩岂非白费周折,对冯锦也不甚公平。
冯熙唏嘘感叹一阵,也转头往回走。
拓跋弘在学堂里待了一整日,已与别的孩子混熟了。孩子们之间还不懂得什么高低贵贱,试探着便也同他一处玩闹,到了分别的时候竟也依依不舍。
“朕后日还来呢,到时候给你们带宫里做的糕点来,可好吃了。”小人儿兴奋地朝屋里摆着手,到底还是幼童心性,虽说还愿意跟他们再待一会儿,却也迫不及待想回去与冯锦分享这一天的见闻。
站在一旁等待的哲海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又被拓跋弘指挥着抱了桌上写过字的纸拿回去给冯锦瞧,这才出去掀开轿帘,把拓跋弘请了上去。
金红的夕阳褪去,天色渐渐开始迷蒙。
才出了学馆的大门,抬轿子的小太监本来走得稳稳当当,却没留意从前面的小路上摇摇晃晃走过来几个醉汉。
几人一开始还一边走一边吹牛谈天,可忽然之间似乎是话题不对,竟然出手扭打起来,将手里的酒坛子当街摔破,一时间地上瓷片四溅。
最前面的太监来不及反应,被瓷片扎了脚,受不住疼跌倒在地。
这下轿子缺了个角儿,歪歪斜斜地往侧边翻倒,拓跋弘在轿子里十分危险,前头又是碎了一地的瓷片。
哲海顾不得那些瞧见伤了人便撒腿逃跑的醉汉,正要过去接住摔倒的太监手里那根竿,却看见巷子里惊叫着冲出来个女人,正是当年本该按制赐死,却被太后放归民间的李夫人。
他还没开口喊,那人便扒开小心扶着轿子的太监,接住了从轿子里摔出来的拓跋弘。
七岁的孩子,身子也沉了,再加上惊吓,自个儿也不懂得往上发力,于是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