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站在太华宫的门槛内目送冯锦与卿砚离开,脑海中一直回荡着数年前卿砚告诉他的那句,未生而养,恩大于天。
从小到大,他不懂事过,对她哭过闹过,可冯锦没有一次是真的生了他的气,没有一次丢下他不管过。
二十几岁,本该是一个女人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候。命运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冯锦在这最好的年华里,背着众人强加的、本不属于她的期望,在密不透风的高墙大院中,带着自己最爱的人同别人生的孩子,步步相依,艰难前行。
拓跋弘远望着母亲的背影,夕阳拖着长长的金黄的尾巴,悠悠地荡漾在太华宫前的白玉石阶上,他在门里,她在门外。
也许此后天各一方,但有冯锦那句“绝不会让你找不着”,他便倍感安心。
拓跋弘在此刻也才真正明白,他虽依恋母亲,但也绝不能要求她牺牲全部的自我,从他三岁到三十岁、到八十岁都守在跟前儿敞开怀抱等着自己。只要他们母子连心,无论在这世上的哪一个角落,那份爱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李奕与赫梅启程前往凉国的那日,拓跋子推早早起来相送。
赫梅站在摄政王府的牌匾底下仰头瞧了半晌,笑靥如花“住了这么久,倒有些舍不得了。不过啊,还是要恭喜王爷,送走了我这个瘟神,您又能住回自己的府上了。”
拓跋子推摇着头笑她没个正形儿“舍不得往后就常来,他们也不会把侍郎夫人拦在门外。”
“我倒想常来,可您到时候与太后娘娘游山历水,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回来应付我呢。”赫梅避开旁人,轻声在拓跋子推身侧说道,“不过这回也算是王爷牵的红线,我与李奕可是决定了,要把自个儿成亲的大日子拿来报答您了。”
拓跋子推一听这话,猛地转头瞧赫梅“她答应了?”
赫梅笑而不语,转身就搭着含玉的胳膊上了马车,李奕骑马跟在另一侧,撒开缰绳向拓跋子推拱手“王爷别送了,不日便能再见,到时就是双喜临门了。”
还未等拓跋子推细细思量、咂摸过味儿来,二人便一个乘车一个骑马,踏着扬起的微尘离开了摄政王府的大门。
留在门前的人愣了许久,心中的喜悦渐渐按捺不住,却不知该与何人诉说。一路憋着笑回了书房里,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来翻去。
直到福来进门,瞧见主子手里头朝下拿着本书看得起劲儿,心中奇怪,可看着拓跋子推入了迷似的,满脸兴奋,也不敢多问,放下茶壶便匆匆出去。
冯锦听说赫梅一大早儿便走了,也知道自己离宫的时间该提上了日程,期待伴着紧张生根发芽,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撩逗着心房,戳得人直痒痒。
“娘娘,皇后娘娘在门外求见。”卿砚进来伏在她耳边道,“想必是皇上同她说了,她一个人拿了好些东西在外头等着。”
冯锦忙从榻上下来迎出去,只见雪瑶候在栖凤宫的门口,一手提着一个包袱,笑盈盈地向她屈膝“母后。”
“快进来,什么时候还用得着你等人通报才能进屋,这进了一家门怎么反倒生疏起来了。”冯锦扶起雪瑶,顺手理了理她发髻上步摇一侧那缠在一处的流苏穗子,满眼的疼爱。
雪瑶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柔声解释道“儿臣想着这会儿还早,怕母后仍歇着,兀自进去扰您清梦可不好。于是便叫人先寻了卿砚姑姑出来,想把东西给她就是。”
冯锦心道这嫁了人、做了皇后的姑娘果然是与从前不一样了,过去是薛府的小家碧玉,诸事皆有人操心;如今自己主了事,也算得是大方宜人,柔中带刚,做什么事都井井有条招人待见。她果真没瞧错人,雪瑶镇得住那太和宫。
两人才在冯锦榻上坐下,雪瑶便拿了一个包袱小心翼翼地摊开“怕叫别人瞧见了传东传西的,儿臣便亲自给母后送来。这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