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姑娘表心意吴公子费筹谋
晚上,管青教玉屏把一家人都请来坐定,满脸堆着笑容,拿个大靠背靠在床上,把大家看了一会,眼眶儿便渐渐红了。
但她还是笑,大家看她这一个样子,第一个老太太便有些忍不住了。
管青忽然笑道:“人生去留,说来真有一定缘法,我对这地方大约是缘尽了,所以这样的一病缠身,现在我这一说回家,我就觉得我好了许多。既是走,马上走,尽今天一夜,劳动大嫂子和玉屏姊姊替我拾掇行装。明天一早便走路。银铃儿是老太太给我的,这孩子虽然笨,但我还舍不得抛下她,我决定把她带走。”
说到此顿一顿,又说道:“另外请大嫂子派一个老妈子,一个大爷们送我上路。老太太爱惜我一辈子,我临走还要花消老人家几个钱,我说不到报答的话,我只有这一颗心感激,我死了,做一个灵鬼,保佑您老人家多福多寿……”
说着,两边眼泪便像断线的珍珠,扑落落往下直流。
大家听了管姑娘这悲恻动人的辞句,忍不住都拿起手帕擦泪。
屋里顿时沉寂下来,剩着壁间没有灵性的时计,滴滴答答地响动着。
半晌,管青又叹口气,说道:“你们别说我忍心,实在我为己,为人,都是非走不可,表哥,你谅解我这一句话……”
逸发听了,握紧两个拳头,把牙一咬,站起来说道:“妹妹我对不起你,我懊悔了!有一件事我要求你答应,稍稍尽我一分心,你得允许我,我要送你到京去!”
管青笑道:“不!我不稀罕你尽这一份心。你说,你对不起我,其实你有什么对我不起,你的心我十分明白。
这里没有外人,我说一句不识羞的话,我是始终……但我没有这么大的福气。人要自知,也要知人,我是知己知彼的,何苦以朝露之身连累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太太,表哥是您嫡亲的唯一的侄儿,您忍心让他娶一个病鬼的媳妇么?
他家里没有什么亲属了,您就把他长留这里吧。华姑娘,她是一个副将的女儿,她父亲因为一些小事,朝廷听了谗言,把他充军乌鲁木齐死了,所以她母女流落来到杭州,并不是什么不正当人家。
这一个贤慧贞淑的姑娘,而且又是将门之后,和表哥真是一对天作之合。今天趁我没有走,我要做一个媒人,您老人家总要允许我的。表哥,你也不许反对,你坐下去,看我干这桩痛快的事情。”
说着,不由分说,便把玉屏喊到面前;笑道:“你打一个灯笼,喊个老妈子送你到华家,请她们母女过来。
就说我明天要回家去,请她们来叙别。好姊姊,你再替我做这一回事,以后你就愿意为我效劳,我再没有福泽承受了啊!”
说完,又不住的一叠声催。玉屏含着一泡清泪,看住菊香发呆。
菊香慨然站起身来,对老太太说道:“难得妹妹有这一片心,在我看来这的确是一番好事,老太太就由着她办去罢!”
老太太拭着泪没有答应,逸发急忙说道:“这事我不同意,一定要这样办,我要先一步告退。”
逸发没有说完话,管青忽然长笑一声,指住逸发大声说道:“吴逸发,明人不做暗事,有我这一个人出头替你成就好事,冠冕堂皇,不强于背人私约么?掩饰弥缝,不值明眼人一道,你……你太卑劣了啊!”
说着,回头沉下脸色来,看住玉屏道:“姊姊,你到底去不去?”
菊香道:“玉屏,你别扭着她,你就走一回罢!”
玉屏听了,不敢违拗,低下头出去了。
管青合上了眼皮歇了一会,忽然又笑道:“嫂嫂,你说,华姑娘来不来?”
菊香道:“这个我可不敢保,若是她猜得到你要做这一个媒人,也许不会来的!”
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