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灿烂而豪气的时代,儒学至尊的地位被打破了。虽仍有儒学者探究仁义至理,但也有玄学家推演周易风水,有佛信徒积累后世功德,各家有自己的发展轨迹,但偶尔也会重叠一下,针锋相对要争个孰对孰错。后世称为西晋。
卫玠就出生在这时。
卫家世代为官,也积累了几代人的底蕴。甚至四哥卫宣还娶了公主为妻,一时之间卫家风头无两,乃是真正的钟鼎玉食之家。
卫玠出生显贵,自幼聪敏,年纪虽小但总能切中要害,只需活着便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这一点,他几位哥哥也都是比不过的。
反正卫玠就仗着家业有兄长们继承打理,总之轮不到自己,再加上母亲怜他体弱,不让他多说话,于是活得很自由。
他五岁时,大家便都说他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实在是俊俏出众。父亲卫瓘总是看着他,又欣赏又惋惜地说“叔宝这孩子注定非凡,只可惜我年纪大了,恐怕是见不到这一天了。”
每每这时,他会规矩地跪坐着,劝慰父亲不必多想。他不曾说,按他这自幼病弱的身体,说不定走得比父亲还早,那恐怕就是大不孝之人了。
但他才五岁,还不曾想到,生在世家,看似位居寻常人之上,但终究是堂上那些大人物养着的蛐蛐,时而相互争斗,时而看人脸色吃饭,时而被逗玩,看上去自由自在地蹦跶着,但逃不出这罐子,也无法享有一片草野。
他同兄长卫璪一起去医者家中调养身体之前,不曾注意到四嫂好久没出现了,也没注意到父亲这几日自称老朽时,眼底多了几分决然。所以他自然也没意料到,他卫家一门九人一夜之间被冤杀。
那时他还小,他也很愤怒很绝望,但是自幼接受的教育让他抑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可以把自己关在房屋里恸哭大闹,但绝不可迁怒他人。他和兄长,配合长姐及与卫家交好的重臣为卫家翻案。
卫家本就是受政见敌对之人冤屈,不久便昭雪报仇了。但那有什么用呢?卫家不复昨日风光,更不复昨日热闹。
天真的卫玠经过这一遭,长大了许多,也更寡言少语,只是不改体弱。
有一次他坐着羊车上街,竟然引来了很多百姓争相去看,于是玉人的名声传遍西晋。再长大一些,他好谈玄理,总能说到精微之处,终于以才华折服了琅琊王家的王澄,世人都说“王家三子,不如卫家小儿”。
但说来好笑,留名青史之人无非是有才之人,然而他美风神的名气倒还盖过他的才华,最后还参评上了四大美男子。越到后世,人们都只记得他如珠如玉,却忘记他是这一代世家子弟里最耀眼的星。
到了差不多婚娶的年龄,乐广嫁了女儿给他。这乐广也是全国闻名的正直而有才华的人,时人评他们是“冰清玉润”,岳父冰清,贤婿玉润,实在是很好的姻缘。再加上卫玠终于推辞不过朝中邀请,当上了太子洗马,人人称羡。
卫玠与妻子乐氏也算举案齐眉,但多是拘礼施为,更别说乐氏过门,迁居江夏,没多久就病逝了。
卫玠这颗心还沉在文学与玄学浩如烟海的书卷海洋里,还没吃过爱情的苦。
某日,他无意间见到了征南将军山简。将军虽是一介武夫,但也颇通文理,两人年龄相差甚远,但居然也能聊个酣畅淋漓。也只有遇上值得深交的人,卫玠话才会多一些。
“叔宝贤侄实在是才华横溢,老朽腹中只有这点笔墨,实在是惭愧啊!”山简扶须感慨着。
卫玠习惯了谦逊,也就说“将军莫要妄自菲薄,论阅历,您当是前辈。小儿向来是说话好听一些,算不得什么本事。”
山简也不强求他承认自己有才,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过去,曾有一位名叫戴叔鸾的前辈,嫁女只嫁贤能之人,从不看重世家门第。更何况贤侄不仅颇有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