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静默了一会儿,回想起那个在大典上被剥了衣服、鞭笞得站都站不稳的侯爷,终于是消化了这个消息,然后才道:“乌大人的意思是说……当年是田希礼动的手?他怎么敢?”
林有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述道:“万灵冻雪不是自然生成的毒物,它甚至不算是毒。最早被炼制出来,是因为一门名叫三九寒蝉的道术。这门道术强大且诡异,修炼过程非常艰难,能够练成的修士万中无一。但如果有万灵冻雪为辅,就可以很快成就。”
姜望心想,这就类似术介之于仙术。
林有邪又道:“万灵冻雪的制作过程,是要取九个命格截然不同的婴儿的指尖血,再取九个性格迥异的女童的眉间血,九个不同职业的成人的心尖血,再佐以九种生灵的命魂,以三九寒蝉的秘法熔炼在一起……最后会结成一朵雪花,因为此物的原料组合可能性超过万种,根本无法计算,故名万灵冻雪。”
“后来有人发现,哪怕不用于三九寒蝉的修炼,仅仅万灵冻雪本身,一旦接触人血,顷刻寒毒入命,救无可救。此后它才被当做一种毒物存在,而且位在天下至毒之列,每个人炼制出来的成品都不同。”
“万灵冻雪接触人血之后,只有在三息内服下完全针对万灵冻雪的解药,才能有救。但哪怕认出了万灵冻雪,谁又能在三息内调配出恰当的解药?如果不知道是哪九种命格、哪九种性格,哪九种职业、哪九种生灵,就根本无法解决这种寒毒……除了万灵冻雪炼制者,谁又能知道呢?”
“所以说万灵冻雪几乎无解,同时世间每一份都独一无二。”
“生死关头,能够留下的东西很有限。我想乌爷爷留下的线索是在说——他在田希礼那里找到了完全与雷贵妃案相符的万灵冻雪。或者说,他终于找到了证据,确认田希礼就是制作那份万灵冻雪的人。”林有邪道:“而这,大概也是他会死掉的原因。”
听到这些,姜望忍不住又想起长生宫里那幅众生相。
众生相壁画里对众生百态的观察,是不是同时也是姜无弃对自己身上寒毒的剖析呢?
那位十一殿下,是否也一直在观察,到底是哪些人的指尖血、眉间血、心尖血……炼成了他生来就有的寒毒。
或者寒毒入命根本无解,但哪怕能够缓和一点点,能够给他一步洞真多一点时间,也许可以有不同的结果……
姜望叹道:“想必就算有什么万灵冻雪的证据,现在也被毁掉了吧?”
“自是如此。”林有邪道。
本来如果掌握了那份证据,就可以依靠万灵冻雪独一无二的特性,钉死田希礼。但现在证据彻底消失了,乌列也死掉了……
在这样的案件里,最难的并不是查案。单就查案能力,天底下能和乌列相比的,统共也没有几个。但这件案子,难的是所要面对的人,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阴影。
明明知道外间此时应该是艳阳高照,还是深觉长夜漫漫,看不到尽头。
“事情已经如此。”姜望振奋精神道:“我们已经知道,当年的行刺者,跟大泽田氏有关,总归是已经明确了方向,锁定了目标。我们慢慢调查,他们迟早还会露出马脚来的。”
“也不是。”林有邪却摇了摇头:“当年入宫刺杀雷贵妃的人,不是大泽田氏的人。”
“不是大泽田氏的人?”姜望觉得自己有点混乱了。
林有邪认真地说道:“大泽田氏应该是了万灵冻雪,但真正下手的人,与他们无关。”
“等等,你的意思是,当年的雷贵妃遇刺案,是几方合作的结果?”姜望很敏锐地说道:“像这种一个不小心就抄家灭门的大事,他们怎么还会分成几拨人来做?这不合理,也绝不是聪明的选择。”
站在凶手的角度来说,行刺雷贵妃这样的大事,出手的人越少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