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无敌的路,他正要大踏步往前走。
遂意此生,正是他要做的事情。
神临不朽只是肉身五百一十八年不坏的伪不朽,真人即是返本归元,看到真不朽。这个看到真不朽、了解真不朽的过程,即是洞真。
姜望走的是真我之路,这条路虽然罕见,但也并非前无古人,然而每个人的“我”都不同,每个人的路,都难走。
他虽然已经“神而明之”,达到神临境的极限,把握了自我。又“洞世之真”,洞察了世界。
但“了解自我”和“洞察世界”,是永恒的修行。他只是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候,达到了某一个阶段。然而今时我与彼时我,哪个才是“我”?现在所看到的真相,又真是唯一的真相吗?
若是止步于此,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所设想的真我,不是随心所欲,而是随心所欲不逾矩。
该还的债要还,该要的债得要,该了的事情要了。
已然真如自我,快意也是修行。
姜真人出得星月原,便横飞东域,径往临淄。
当然在大齐边城,他也是老实按下云头,登记报备入境——报了个凌独孤的假名字,他还小小地贿赂了一些银子呢。
身份名牒是没有问题的。倒不是非要他给钱才能进,而是故意探一探边防的吏治情况,顺便让自己插个队,走个贵宾通道,免得长等。
事实上人性的确不能试探。
在他加到纹银一百两的时候。边防的一个小队正,直接亲自驾车,把他从西门送到东门。
车上队正就一直打量他,在他下车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像前武安侯?军中传过录了他影像的留影石,我看过好几遍。”
姜望哈哈一笑:“放心,我不会告你状的。我自愿给的钱,你挣点不损害他人的外快,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不要有下一次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去也。
只留下队正愣愣地在原地。
……
姜望以步当车,从边城一路走向临淄。在四通八达的官道上,看人间风物,看车辆往来。证得洞真,恍如新生。正该新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东国风光好,久不见矣!
但于某一个时刻,他忽而站定了脚步,平静地看着前方。
空间就这样剖开一条缝隙,一个穿着文士长衫、面白无须的男子,就这样走了出来。他像撕纸一样,将空间撕开一页,而后收回手,也合拢了空间。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好久不见了,侯——我该叫一声姜真人!”
“韩总管!”姜望微笑地看着他:“或者说打更人首领,韩大人?”
韩令虽是换了一身文士服,开始走儒雅风格,双手笼在袖子里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你总感觉他下一刻要掏出一卷圣旨。
“我才履职没几天,你怎么就知道了?博望侯告诉你的?”
“博望侯倒是不会跟我说这些,齐国高层机密,我岂好与闻?是您的穿着太明显,一看就知道了。”姜望道:“以往见韩大人,可从未脱下那身猩红内官服。”
韩令拱手道:“还未恭喜你,今日再见,已是当世真人!思及你封侯那天,我去请你和冠军侯入场……恍如昨日,令人慨叹!都说白驹过隙勿轻纵,你与冠军侯,都是时间追不上的人。”
姜望笑道:“我也未恭喜韩大人,多年积累,一朝功成。履足高位,亦证此真!”
从内官的角度来说,这辈子做到大内总管,已是极限。
从天子私信来说,这辈子做到打更人首领,已是顶点。
从个人修为来说,当世真人,已达到列于政事堂、兵事堂的修为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