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是如此伟大的一座城市。
城中百姓,计以亿万。
城中强者,繁如星辰。
姜望是独自一人。
他独自一人,一柄剑,面对天下第一城。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该听到的人,都能听得到。
而听得懂的人,比如徐三,也不必解说更多。
整个太虚山天下城,全都是景国出去的人,而且调的是精兵强将,只为与其他阁属竞争,为景国利益而奋斗。
往后天下城里任何一个人犯了错,姜望都有可能把他拖到天京城来,当街惩处。
那么天下城有没有可能从此不犯错?
“公平”即可。
但“公平”二字,却会在事实上削减景国的利益。因为他们已经依靠“不公平”赢得了许多。
无论手段如何,已经赢得的,不会被视为“可以还回去的”,只会被视为“囊中固有的”。
尤其是以景国的庞大,这部分利益早就被分配得干干净净。
谁来吐这第一口?
谁愿意?
可若是景国不愿意吐出这部分利益,姜望就会一再地找到借口,一再地来天京城,一再折损景国之威严!
此人该杀!
但怎么杀?
抛开姜望这个名字本身的光环和传奇,仅就太虚阁员这个身份。当初太虚会盟,是天下共约。盟约一条条,都是诸方共证。
景国擅杀姜望,是贸然毁盟,得罪的可不是一家两家。这都不是授人以柄,而是授柄于天下。
参加太虚会盟的诸方,谁都可以提此为剑,插上天京城的城头。
徐三完全看到了姜望的决心,也不得不认同这位年轻阁员的狂语——他这个位在天京城缉刑司五大权力人物之列的南城司首,的确不够做决定。
但他还是问道:“您在什么情况下来才能心情好一些、收的住力呢?”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这街道维修虽不费力,您也不缺钱财。但影响了百姓正常生活,终究不是美事。我相信您也不愿意这样做。”
“徐三,你是个讲道理的,你来评评理。”姜望说道:“在来天京城之前,本阁去了靖天府。为了维护景国人在太虚幻境里的名声,去捉拿一个在太虚幻境里行诈骗之事的小贼。本阁是好声好气,礼貌地向靖天府六位上真报备,跟他们商量这件事情。结果他们请本阁吃了个闭门羹,只给了本阁一袋元石,一个贼人畏罪自杀的消息——”
“你说。”姜望看着他,声音很平缓:“这件事情他们是不是做得不对?是不是不够礼貌?是不是没有把本阁放在眼里?”
徐三正要打太极:“这件事情要从——”
姜望一拂袖,打断了他的腾挪:“太虚决议之后,才有本阁彻查天下城。本阁今日来巡,非是本阁一人也。姜望折了面子事小,太虚阁不被尊重事大!那李一何等绝世,斗昭何等英雄!重玄遵勇冠三军,黄舍利摘握绝巅,剧匮刚正不阿,钟玄胤直付我以大任,本阁能把他们的脸丢在地上,任人践踏吗?!”
他直视着徐三,那眼神仿佛在质问——徐三,你敢不敢丢李一的脸?
徐三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沉默了片刻:“您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姜望一字一顿地道:“本阁要同靖天六友见面,要听到他们当面向本阁道歉。他们必须为他们的无礼,付出代价。”
他如此严肃地说完这些,却轻轻一笑:“回衙门里喝茶吧,徐司首!本阁说过了,你做不了主的。”
说罢,他便自顾转身,走向仍然趴在地上的王坤。
徐三没有左右靖天六友的权力。但他又在直面这个无解的难题——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