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高政还给那厮灌了顶。等他钟离大爷跟凰唯真一个年纪试试?区区革蜚算个屁,凰唯真他都敢砍。
“你又要去哪里?”钟离肇甲追着他的背影问。
钟离炎头也不回:“找斗勉!”
“你找斗勉干什么?”钟离肇甲不解。
“教训教训他!”钟离炎怒冲冲冲:“我好心带他出使越国,给他表现机会。他竟敢丢我的脸!”
钟离肇甲有心说一句,斗勉在越国的表现是不怎么样,但你自己被人摁在地上,也没见得多有脸。但也知这话一出,狗崽子又要造反。此刻正是吃饭时间,他也懒得亲自打儿子。让这个狗崽子被斗家教训一顿也行,反正也不会打死。遂保持了沉默。
但钟离炎又怒气冲冲地走了回来。
“又怎么了?”钟离肇甲无奈地看着他。
钟离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妈的,没意思。”
是啊。
伍陵没了,斗昭也没了。
真他妈没意思。
就算把斗勉打出花来,他那斗战金身也不是那么回事。
钟离肇甲扒拉着皇田秘养的仙稻饭,粒粒如珍珠般往肚子里滚,不动声色地道:“那我跟你说点有意思的?”
钟离炎四仰八叉地靠坐着,把后脑勺搁在椅子上,就像搁在了狗头铡,等待铡刀落下……显出一种失去世俗欲望的姿态。
总也坐不住,仿佛精力无穷、总是斗天斗地的钟离炎,人生第一次,在他一直想着取而代之的献谷之主面前,表现出疲惫。
世上岂有不知疲惫者?他只是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堂堂正正掀翻斗昭,屡败屡战,牙碎了话都不软。但现在……
蓄力已久的拳头,好像只能打在虚空里。在往后的时光,他好像只能不断地对着空气挥拳。
钟离肇甲看着自己的逆子,慢慢地道:“你若不想增补太虚阁员位,等到下次太虚会议,就是项北上去了,你信不信?”
……
……
“革蜚体内那只山海怪物,是烛九阴吗?当时我就觉得,祂死的有点蹊跷。”
左光殊近来很喜欢吃些市井小吃,对道躯没有任何益处,就是纯粹的人间烟火。这是他和屈舜华到处旅游所养出来的爱好。
现在他也是带着姜望钻小胡同,挨个体验那些口碑极好的苍蝇馆子。就如眼下这碗牛杂面,牛筋软烂,牛肚绵弹,牛肠入味。
小公爷边吃边说话,满嘴流油。
“我哪儿知道?”姜望也呼噜呼噜,百忙中接了句:“这么关键的事情,楚国没谁去确认一下?”
“唉。”光殊微微叹息:“爷爷说,在凰唯真归来这件事里,朝廷不想做任何有可能引起凰唯真误会的事情,不想对这个过程产生任何干扰。所以包括安国公在内,没谁再去接触革蜚。”
姜望愣了一下,楚国和凰唯真的关系,很微妙啊……
他一直觉得,凰唯真是楚国最大的一张牌,凰唯真归来,是楚国上下一心,修路铺桥,扫榻以待。
但楚国现在的这个态度,实在是不像跟凰唯真亲密无间的样子。
“凰唯真他……”
姜望还没想好该怎么问,但左光殊已经知道了他的问题。
大楚小公爷夹着一筷面,扭头看向街道对面,眼神复杂:“凰唯真当年所做的,是和他一样的事情。”
循着左光殊的目光往外,正好看到一个弯腰的青年,把肩上扛的一袋米,卸在了矮屋前。门口的老妪连连鞠躬却被扶住,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孩子,得到了一柄木剑作为礼物。
耳中听得到这样的声音——
“我们在梧桐巷办了义学,孩子入学免费,还管两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