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谎言!
白玉瑕提剑杀向革蜚:“来杀我!或让我斩你头颅,祭祀新政大旗,谢罪天下!”
革蜚一肚子憋屈无法辩解,对于原身所做的事情,他比此刻旁听这一切的抚暨城百姓,知道得都要少,想要狡辩都无从入手。
他很难想明白人类的政治游戏。怎么他这个国之天骄、国家栋梁,正准备接起高政大旗匡扶天下的风云人物,突然就变成了国贼。
前脚他还在大义灭亲,后脚就变成毁尸灭迹了?
同一件事情,人类可以给予完全不同的定义。这完全不同的定义,竟然可以轻易变幻在口舌之间。
革蜚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他实在愤怒委屈——他可以是一个人渣,可以是一个混蛋,但是他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安在他身上?找以前那个革蜚去呀!
文师兄手段糙,龚知良实在蠢!都是自作聪明的犊子玩意!
把白玉瑕引回来,又没做好万全准备。还放白玉瑕的母亲走,指望能好聚好散——人家死了亲爹,能跟你们好聚好散吗?
现在他妈的白玉瑕成改革先锋,国家捍卫者了。
我革蜚成国家恶瘤了!
眼睁睁看着白玉瑕大义凛然地提剑杀来,革蜚心中的暴虐几乎无法克制——
之所以说“几乎”,因为他最终还是克制了。
那几乎破瞳而出的杀意,被生生按回,作为血丝印在眼球。
以意志为堤坝,将如怒海生潮的情绪,死死拦在皮囊之中。
他的身形像是一片飘叶,而以黄土为归途,在这时候飘落。
姿态极缓,却在错位的视觉里极速离去。
终于秋尽了。
当彗尾剑灿烂地贯破长夜,革蜚已经消失。
白玉瑕顿在半空,握住剑柄,止住长铗的啸鸣,对着茫茫夜色,一时无声。
他是设想过很多情况的。
比如革蜚彻底放弃人类身份,显现出无所顾忌的暴虐本性,与他对杀于此。
比如文景琇迟来一步,“来不及”救他……
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当拥护新政的白玉瑕,死在恼羞成怒的革蜚手里。革蜚与越国新政之间,就再无任何转圜余地,文景琇必须要在两者之间二选其一。而无论文景琇选择哪一边,都必然会影响到高政的棋局。
时至今日,白玉瑕也并不知道高政的全局是什么,他拿不到最核心的情报。
但他很明白,高政是越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能够和楚国对弈的人。高政的布局被影响,必然会导致文景琇这一局的崩塌。
高政都要委曲求全,坐困隐相峰那么多年。文景琇这一次都几乎是半公开地站在楚国对面了,凭他如何能够?
白玉瑕是要拼尽全力与革蜚战斗,尽可能地活着迎接胜利,但他也有赴死的觉悟。
他知道姜望向前会照顾好他的老母亲,他这一生没有别的遗憾。曾经铭刻在心的名门荣耀,心心念念想要光耀万年的家族,如今已经不能激起半点波澜。当他散尽家产,切割田亩,尽数舍予琅琊百姓,他只感到轻松,而非遗憾。
可是……
他想了很多很多,做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唯独没有料到这一桩——
革蜚居然跑了。
还跑得这么坚决,这么果断。不辩解不自证不暴起杀人,甚至连泄愤的随手攻击都没有!
能够正面击败钟离炎的山海怪物,难道会惧怕彗尾剑的锋芒吗?
难道他还真怕文景琇杀他?
白玉瑕有一剑斩在虚空的失措感,他马上反应过来,坐实革蜚之恶:“不要让他跑了!革蜚杀父弑母,畏罪潜逃,凡我越国之民,人人得而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