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的弟弟,景文帝的叔叔,对这两位无疑更有发言权。他也提太祖,也提文帝,却是说今时未必不如旧时,今帝未必不如祖帝——
倘若靖海计划大获成功,姬凤洲成为中古以来第一位靖平沧海的皇帝,了却中古人皇的遗憾,握沧海而吞近海,把整个东海纳入囊中,将漫长的海岸线,变成齐国脖颈上的绞索……
那么姬凤洲的确有资格与前两者相较。
问题是他失败了。
今日无论帝党怎么维护、怎么反驳、怎么高声,靖海计划失败了,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在巫道祐看来,他所看到的,是姬玉珉的色厉内荏。
所以他只是大赞一声:“好!今日我们就说泽被苍生,就说承担天下!宗正大人,你可知——”
丹陛之上,有旒珠碰撞的响。
它的响动,只是那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在他的帝座上,往前倾了半分。于是平天冠上,旒珠摇动。
遂有这般轻微的一声。
它是如此的轻微,却叫整个中央大殿都静了。
在巫道祐和姬玉珉吵得正激烈,所有人或紧张或期待但都不曾意想的时候,皇帝却开口。
他开口却只道:“丞相,起身罢。担在你身上的那些,太沉重了。”…。。
在地上趴伏了很久,久到几乎像是一具确定尸体的闾丘文月,抬起了头。
以这样的姿态,她当然是看不到那位皇帝的,她只看得到丹陛上的雕纹。
而大景天子的声音道:“朕命你,起身。”
闾丘文月于是起身。
皇帝又道:“楼约。”
楼约往前一步:“臣在!”
“楼约啊楼约,朕当如何称呼你?”皇帝问。
楼约道:“称呼只是一个指代,不很重要,陛下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臣唯命是从。”
“不,这很重要。”独自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对着丹陛前的众臣:“诸位爱卿,朕常常在想,该怎么称呼你们?同样一个人,余徙称他太元真人,晋王称他楼枢使。他究竟是谁?”
“太元真人是楼约,楼枢使也是楼约。但如果一定要问楼约是谁——”楼约直接大礼拜倒:“军机楼枢密使,才是臣!”
是啊,军机楼枢密使,才是官职,才是君臣关系里的那个“臣”。
这是当前最核心的一个问题。你在景国,你是谁?
“那么。”姬凤洲的声音不高,甚至于是有些慵懒的,他在高高的人们无法看清的丹陛上、龙椅上,如此问道:“殿前这些,都是景臣吗?”
余徙感到错愕——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听不明白皇帝的意思,而是不懂为什么突然到这一步。
这就要逼着人站队么?
这也太突然!事先没有任何预兆!
对外也就罢了,在景国内部的权力斗争上,也要玩平地起惊雷那一套么?
如此庞然的帝国,如此盘根错节的势力,谁能润物细无声!
这岂不是分裂国家的愚蠢行径?
今日这座中央大殿里,有四大天师,有军机枢臣,勋贵、宗室,景国四十九府太守,都在其中。
可以说,整个大景帝国的权力,都分散在这些人手中。此中聚而天下聚,此中散而天下散,这是现世中央帝国最高级别的朝会!
就算心中有气,怨愤难抒,天子何能如此轻率?
又或者说……皇帝陛下啊,何来的把握?
但更令余徙错愕的还在后面。
因为宗正寺卿姬玉珉、晋王姬玄贞,已经同时大礼拜倒:“臣!拜见天子!”
推金山、倒玉柱,自此二人之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