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斜视。
陆霜河坐在那里,没有表情,连发丝也是不动的。
可能硬着头皮硬久了,北宫恪莫名其妙地觉得头皮有些痒,但不敢去挠,生怕打扰了旁边的大人物。
但越是不敢挠,越是觉得痒……可谓心障矣!
旁边空着的这个蒲团,像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十分的空旷,寂冷,好像总有凉风吹来,让他脊生寒意。
要不要跟陆真人打个招呼呢?
打招呼他不理怎么办?
不理也就算了,嫌烦怎么办?
快来个人坐下吧!
在雍国威风八面、被视为下一代核心的北宫恪,几番斟酌之后,终于转过头,打算跟陆真人浅聊两句。
一个踩着马靴、身穿战衣、肤色黑亮的寸发女人,占据了他的视线,在“叁贰”坐下了。
有人来了!
他和陆霜河之间的空白,终于被填补。
但北宫恪不但没能松一口气,反而脑门一紧,愈发不自在——
旁人或许认不得这位不常露面的墨贤,他这雍国的第一天骄,又怎会不认得米夷?
“尚同”会议的列席者之一,毋庸置疑的墨家核心高层!
当前这个时代的墨家战衣,基本都是在她的主导下设计完成。
更是一个“矫枉必须过正”的强势人物。
来的时候北宫恪还在想,佘涤生叛逃,墨惊羽身死,戏相宜被驱逐,戏命跟着走了……墨家若有人要来朝闻道天宫求道,会是谁人?年轻一辈,似乎没人了。似墨文钦之辈,勉强也能算天才,但还不如他呢。
他通过考核都如此艰难,险些被淘汰,墨文钦之辈是肯定过不了关的。
却是没想到,来的竟是米夷这样层次的墨家真人。
不过陆霜河都来了,米夷也就算不得什么。以姜真君如今的修为,指点她是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米夷坐在他旁边。
现今雍国和墨家的关系,可微妙得紧。
雍国以墨学为国学,因此得到墨家的支持,也在以机关术改善民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相应的,墨家在雍国的话语权亦在不断拓展。
当前雍国走的不是对外扩张,而是发展自强的路。
对于是否深度参与国家体制,墨家的态度其实并不绝对。墨家高层有“再看看”的共识,他们需要在雍国的具体发展中,来做权衡。所以他们参与雍国政治,又不参与太多。
如米夷这般的墨家顶层,一个入仕雍国的都没有。
已经接触国家体制,路只有两条。前者是道门,直接参与国家体制的创建。后者如法家,门徒入仕,圣地孤悬。
但钜城那边还在斟酌呢,不久前的治水大会,齐茂贤代表雍国,却有向道门靠拢的趋势。
雍帝韩煦似乎想学昔日庄承乾,要玩脚踩好几条船那一套。
北宫恪坐在这里,真不知米夷若是兴师问罪,他该怎么来答——因为雍廷的态度,其实也不明朗。他是没办法讲话的。
好在米夷坐下来之后,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跟旁边的陆霜河聊了起来。
北宫恪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又把这口气提起来。
南斗殿一直在南域,钜城也长期悬停在南域,这两位真人彼此肯定是认识的。
但今天看来,不止是认识,似乎还很相熟?
至少陆霜河这样冷酷的人,也愿意花时间跟米夷聊两句。
北宫恪心中思绪万千,猛然生出一念——陆霜河有可能加入钜城吗?
这不仅对南域的局势有影响,对雍国的决策,也是极重的考量。
陆霜河这样的当世顶级真人,是必然可以证道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