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一个谦谨儿臣的本分,但此刻还是开口:“陨仙林为天下凶地,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祂的罪行。听祂诡辩什么?!”
“陨仙林里死人,又不是您证道那日起。”
“履绝巅而高上,此修行宏业!您为国而平险,又何错之有?”
“别说陨仙林这地界没有刻写祂的名字,即便真是祂的家,咱们在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也已经是楚人的冢!”
楚帝先前不论,是因为没有必要跟无名者废话。楚太子现在论,是为了宽左嚣的心。
从楚世宗到当今楚帝再到楚太子,熊姓皇帝对左嚣的态度倒是一以贯之。
此战时,左嚣不全礼,但也对熊咨度微微低头:“太子殿下,老夫自不会因祂动摇。如今发苍苍而心疲矣,不复旧观,已绝轻狂。只是有时候会想起,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道路,将老夫的道路截断。”
“我们之间的对错,我已无心分说。在覆灭整个人间的巨大灾厄前,一切都是那样渺小。我错了,或者你们错了,又有什么分别呢?无非黄土一抔,与这万万人,万万事,都化尘埃!”无名者慨然而叹。
祂叹息道:“当年百家争鸣,我们一群人也是明争暗斗,打得面红耳赤,不免白首按剑……直到那真正的危险来临。”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
“诚如烈山人皇卦解,群龙无首,天下大吉。那是一个烈火烹油的时代,大学问家不断涌现,天地至理探手可摘。千万条大道横列眼前,修行之路不断革新。在内鼎革现世,在外开拓万界,一切都欣欣向荣——我们以为那是最好的时代。”
祂的声音低沉下来:“直到有一天,家真圣虞周,死在了他的里。”
“我们是突然知道的这个消息,就好像我们亲身经历了这段故事,但故事已经被抹去,只留下结果。这个消息就像是对于天地的认知,是我们所学习的某个道理,在我们观察世界的时候,很直接地被我们获得了。”
无名者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恐:“家死于……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点灯熬油,竭寿不鲜。在虞周之前也有家死过,或陷心而死,或劳意而死——可这次死的是真圣虞周,而我们都忘了那本的名字!”
“我们甚至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差一点就这样如常过去——回溯过往,又有多少不该忽略,而被我们忽略了的事情呢?不敢细想!”
“医家真圣长桑君,有朝夕自察的习惯,当日晚省时,惊觉有恙,称以怪病名‘不察’,自问所得有失,却不知所失为何。”
“长桑君以病见我,我窥其阴阳,见阴失三毫,而不知所去……乃忆虞周之死,觅其魂息而无迹,故而惊觉有异!为了隐秘成事,我以清气传信,秘予诸方。才于阴阳界内,诸圣聚首,我们坐而论之。”
无名者布满风霜的崎岖的脸,蜿蜒的浊泪描绘着过往:“农家真圣许辛,说他在垄间听虞周讲过那个故事,但他回忆不起只言片语,只说‘黍离或悲,人或摇怆。’……”
“纵横真圣庞闵,说虞周写这部的时候,找他取过材,可究竟取材的哪一点,他也没印象。”
“我自负通晓阴阳,也记得虞周写了一部非常夸张的,曾予我书稿。可那份书稿我怎么都找不到了,的内容,我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不记得!”
“一群尊得‘圣’名,自以为掌控天地至理的人,竟然在同一个时候,针对同一件事情……全都不记得!”
无名者露出一个自嘲的凄笑:“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把我们的认知抹去了,而我们全然无知!我们修行那么多年,穷天地之理,对于虞周之事,只得一个‘好像有’!这是何等痴愚,有何颜称圣!”
这个故事听起来的确是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