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风诣之坐在桃花树下的石椅上,见岑暮晓过来,缓缓站起,似是早料到她会来。
轻尘殿的阵法对她无效,她可以自由出入,他并没有想过避开她。
岑暮晓心中骤然一紧,易殊归的死当真与他有关么?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盯着他的胸口,若他杀了易殊归,必遭反噬,他的身上一定会有相同的伤痕。
可是,他的气色和红衣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她还在为他找借口,她在心中骂自己被爱情冲昏头脑,竟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
如此这般,她实在对不起死去的易殊归。
她冰冷质问“我师弟易殊归是不是你杀的?”
风诣之目光沉痛,苦笑道“从你来到这里,便已认定他是我杀的,对吗?”
岑暮晓单刀直入地又问“那是你吗?”
她手中的望舒一来到他身前便止不住抖动,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剑鸣。
风诣之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
岑暮晓死死握住望舒,深深吸一口气,淡道“那你告诉我,我的望舒为何会成为杀死殊归的凶器。”
“因为那是他的命,他从出生到死亡都被安排好了,他的宿命便是死在望舒之下。”说完,风诣之低咳一声,极力克制着身体的不适。
岑暮晓忽然想起从前玉茯苓对她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什么深受命运摆布,什么天意的提线木偶,与此刻的风诣之一样,原来他们都是神啊,她可真是后知后觉。
“我不懂你们这些神灵说的神神叨叨的理论,我只知杀人偿命,我定会为殊归报仇,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将我的望舒送到殊归身边的?”
风诣之眉头微凝,怔怔道“你知道我的身份了?你都想起来了?”
岑暮晓双眸带着彻骨的寒,一字一顿道“是啊,扶桑神尊。”
风诣之感到不安又有些欣喜,五百多年了,他独自守着他们之间的回忆已五百一十九年了,她终是想起来了?
他盼望她记起,又盼望她记不起。
她如果记起他,她会不会就能舍得放下一切跟他走?
但是,若她记起所有仍是不愿呢?
风诣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要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我是瞒了你,那是因为易殊归一天不死,你的魂魄便一天不能归位,我不想再一次见你魂飞魄散,我害怕失去你,我也会害怕……”
岑暮晓用力甩开他的手,摇头惨笑,眼中含着泪“所以,真的是你害死了殊归?”
她不明白他说的魂飞魄散和害怕失去她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又将她当成了莫染?
现下,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她无心去追问他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风诣之步子虚浮,后退几步,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既然如此,她为何不信他?
岑暮晓定定地对上他的明眸,瞳孔开始微微泛红,眼中似有一团烧得正盛的火,透过她的眼能看见火苗窜动。
“惑心术?看来你真的全想起来了。”风诣之低低地笑,笑得格外凄凉,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
她不信他,为逼他说出实话连惑心术都用上了。
那是她前世最擅长的魔族术法。
五百多年,数十万个日日夜夜,他对着她破碎的魂魄倾诉,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他有多恨她。
她想起来了,所以现在她是张颜,她也是岑暮晓。显然,岑暮晓对易殊归的情感胜过张颜对他的情感。
她就是他的魔障,是将他拉下神坛,将他拽入地狱,让他生不如死的魔障!
无心则无痛,无痛则刚强,他总算明白天上那些没有心的神灵为何会这么认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