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大婚,依着地方风俗,大闹三天,不分大小。
结婚前两天开始,爸妈就请了帮忙的亲戚朋友,大家在忙完该做的事情后,将一套农家小乐队的乐器拿了出来鼓、锵锵等,男人们玩乐器,女人们扭秧歌。男人是六十左右的半大老汉,女人们是六十左右的半老徐娘。
乐器奏出的声音不很美妙,但却满是欢庆。扭出的秧歌看着有些滑稽,却满是热闹。一阵阵笑声,满腔的热情从声音、从舞步中流淌出来,披着老年的外衣,却满是壮年的豪情。
这些六十左右的老人们,大半辈子钟情于农村这片土地,未曾离开。他们将一生最美的青春和最浓烈的豪情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上,他们比着谁种的庄稼多,他们比着谁家副业搞得好,他们比着谁家房子盖的体面,他们比着谁家的儿女最有出息,他们在暗地里较劲,他们会为了一点犄角旮旯的地基或是田地吵翻了天,他们会因为不满而在背后地里使阴招但他们,却始终坚守着农村的宗亲血统,大家算起来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所有不论他们彼此多么计较,谁家遇事时却也是毫不吝惜一身的气力,大家一起逗乐子时也是清澈见底的满心欢喜、真情释放。
小兮记得,自己小时,农村是极为热闹的。农忙季节,大人们在田地里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兴致高时,还有人会拉几嗓子,听着难听,却一片热闹欢腾的气象。一群孩子,从二三十个到上百个,在田间地头野跑,大点的孩子一边帮父母干活,一边分心照顾弟弟妹妹,小点的弟弟妹妹既想干活又想捣乱,再小点的孩子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争宠,大人的家常、拉歌,孩子的尖叫、哭闹交织在一起,那时的农村到处都是生气、热闹的很。
现在的农村,有些寂寞。平日里所见都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一些田地因为无人耕种而荒芜在那里,青年人大多都去城市讨生活。至于孩子,三岁之前的小娃能有几个,跟在老人身后哭闹着要买吃的,三岁以上的孩子极少,但凡有点办法的,都挤到城市去上学了。小兮到曾经的小学和初中看过,那里有太多小兮的回忆,但现在却不复当年盛况,不多一些留守儿童在那里读书。
看着这群曾经很是青春、很是卖劲的老人们吹吹打打、手舞足蹈,小兮想起小时候农村过年时的热闹,鞭炮声此起彼伏,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没完没了地响着。舞龙的、舞狮子的、耍船的、踩高跷的、唱秦腔的,农家的各色才艺纷纷摆上台。家里经济条件好些的,光是过年时这些节目在自家院子里的热闹,都得花个几百块钱。家庭经济条件差点的,关了灯锁了门,跟在表演队后头跑,快到自家时,便藏了起来。表演者看到这家关门闭户,自然也就绕道而行。
曾经有多热闹,现在就显得有多冷清,这群老年人一辈子依恋农村,却把自己的孩子们赶向城市。所以现在这份小场面的乐队与秧歌,就显得难能可贵的热闹。
弟弟大婚,来捧场的,还有爸爸平日打零工的猪厂、牛厂、兔厂老板,爸爸和他们高调握手,满口的装腔作势、满脸的扬眉吐气。
农村这片土地,因为人口的流失走向萧条,或许又会因为农村产业的兴起,迎来新式农民工!那些外出打工的农民们,回归本土,在农忙时是种地农民的身份,在农闲时,是这厂、那厂的临时工人。亦农亦工的新一代农民,年轻一点的,此时或许还在极力地融入城市中,到最后,那些实在没有能力融入的,或许会循着他的根重回农村这片土地。
在旁边分享这份热闹的,还有一对近八十岁的兄妹,这对兄妹一生未婚,自然无儿无女,直到佝偻的背与地面垂直、脚步蹒跚,还依旧使劲干活,于他们而言,活着就是干活,干活就是生活的全部。旁人看了觉得人生不值当,但那也只是旁人的觉得!
爸妈这群老农民的乐呵,是苦中作乐,是乐中带酸,虽然略显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