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正房的外屋地。
这两日,关大娘越发担心压不住儿媳妇,特令二儿子关有禄带上媳妇孩子过来跟大房一块搓麻绳。
至于老四家的?
没粮了,就老实了。
她就不信她这当婆婆的还能管不住儿媳妇,时不时地用眼刀子剜着刘春花,眼神带着警告。
关大爷乐于见老伴调教儿媳。
他自己也带上俩儿子避到东屋炕上,靠在炕琴上,时不时地吧嗒着旱烟,“开解”几句一声不吭地搓绳子的二儿子。
至于内容?
还是他的老三套。
“啥叫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老二呀,你大哥巴不得你好,你总不想你大哥真没了媳妇,你侄子没了亲娘?”
垂头搓麻绳的关老二连忙摇头,“爹,我没压根没起这个念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要不然老三不会那么气。”
“算了,不提那个不孝子。”关大爷叹了口气,“爹四个儿子,也就你最勤快,也最爱护着兄弟。”
关有禄虽然没吭声,但搓绳子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关大爷欣慰地瞥了眼二儿子,随即伸手点了点坐在另一侧炕沿上,正搓一下绳子,挪一下屁股的关有福。
“这次呢,你大哥错就错在他没管好他媳妇儿,可你大嫂也知道她自个错了,有了这次教训,她往后也不敢再犯。”
关有禄照样没吭声。
关有福斜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弟弟,撇过脸,也同时停了手,“我揍都揍了,你还拉着个死人脸给谁看?
你瞅瞅咱爹对你和老四多上心,还有啥不高兴的?你媳妇偷藏私房钱,我这当大哥的有没有让你揍她?”
关大爷立即瞪了眼大儿子,“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心?前两天还说你二弟不容易,这会儿咋又换了口气?”
关有福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关老二,“我这不是恨他不争气嘛。我自个的亲弟弟咋不心疼他?
打小老三一拿回来啥吃的穿的玩的,我这个大哥是不是都给你留一份儿?你被人欺负了,是不是我这当大哥的给你报仇?
你说我图啥?老三也是我亲弟弟,可我咋就对你最好,还不是你跟在我屁股后面长大,咱们兄弟俩最亲?”
关有禄终于抬起头,无语地瞟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搓绳子。
“咋地,我没帮你打架?”
关有禄不想说打小都是你惹祸,害得我被人欺负,最后还是老三找回场子。如今说这些干啥?
没意思!
关有福见弟弟“服输”,砸了砸嘴,皱起了眉头,“为了你,你看大姨家那几个小崽子都不乐意跟我来往。”
说到这里,关大爷不得不打断,伸手指了指大儿子双腿夹着的麻绳,示意他别光说不干活。
被他这一打岔,关有福重新哈腰捡了些截成一段段的青麻,继续开始搓绳子,瞥了眼炕沿另一侧的关老二。
“爹,你别觉得我话多,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是不知道,他这日子还没好呢,就答应他家小丫头供她上学。
你说我弟他咋就这么缺心眼儿?都快瘦成一把骨头了,向东马上也得上学,他是不是想把自个活活累死?”
关大爷叹了口气,“老二呀,你听听你大哥说了啥?这就是亲兄弟,他才心疼你。你听爹的,你有钱了想供几个丫头都行,爹都不会说你,可爹都一把岁数了,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关老二抬头看了眼关有福,接着低下头,“爹,别说这些丧气话,我还想你跟我娘长命百岁。”
关大爷又叹了口气,“不用惦记我跟你娘,只要你们四兄弟好好的,爹这辈子就心满意足,可惜老三是恨上我这个亲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