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上无人问津的案牍成年累月,难免会有一些常年不见阳光的淡淡霉味。
那天离开替陈婶诊治的医馆,她无意问起了掌柜的关于陈婶夫家的姓氏,却没想到这陈婶还真就跟掌柜的提过,她的夫家姓蒋。
若非这样,她要想找到绿娥在青州的住址就难上许多,有几十万人口的青州,就算是萧玄奕派人去查找也会耗费时日。
户部存放户籍案牍的习惯是姓氏一样的统一放在一处,也是为了在查找案牍时更加方便,索性青州城姓蒋的案牍只有两摞,虽然是厚厚的两大摞,但这也比不知道姓氏,而需要将每一本翻开查看好上许多。
沈舒窈一页一页地认真查找,看得久了不仅腰颈酸痛,就连双眼亦有些酸胀,她只好起身在库藏里稍微转转。然后接着查看,实在觉得视力模糊了,就用手指轻轻地指着看,因为她担心会看串行了。
整个库藏除了书页翻动的声音,就只剩下她的呼吸声了,夜在她沉迷其中时悄然来临,若不是员外郎好心提醒户部要锁衙了,沈舒窈还浑然不知。
她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今日我来得晚了些,眼下连一半都没查看完,余下的只能等明天了。”
“公子,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以往别的部门来户部查案牍,但凡出示信令的都是可以直接带走的,只要记得还回来就行,也省得来回跑,毕竟天气那么炎热。”
“啊?”沈舒窈诧异地望着他,心想早知道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那她干嘛可怜巴巴地屈就在矮凳上整整一下午,弄得她到现在不仅脖子僵硬,双眼也呆滞了。
员外郎笑着解释道“其实我之前就想告诉公子来着,但是见你那么专注的翻看竟一时忘了,等到我想起要来告知时,又被侍郎大人叫去给尚书大人送了一趟文书。方才回来时见库藏的灯还亮着,就猜测或许公子还在此处。”
她将余下的案牍抱在怀里,朝着房门外走,“多谢大人,那么我就将它们先带回王府了,三日后送还。”
出了户部衙门不久,沈舒窈的肚子居然不争气地叫起来了,她郁闷地叹了口气,在街边雇了一辆马车回王府。
抱着厚厚案牍的她径直回了房,若兰赶紧问她是否现在沐浴,原本浑身酸痛的沈舒窈真是不想动了,但是闻着自己身上隐隐的霉味,只好无力地点点头。
之后,饥肠辘辘的沈舒窈就泡在温热的浴桶里,耷拉着眼皮子看着氤氲的水汽,想着还有那么多案牍没有看,她捧起一掬水浇在脸上,温热的水珠顺着她的面颊一直往下流,顿时让她没了困倦的念头。
恰在此时,肚子竟然又咕咕地叫起来了,而且还伴随着一阵痉挛的疼痛,想着现在已临近子时了,她知道是自己饿得有点太久了。
沈舒窈忍着身体的不适,缓缓从浴桶里出来,动作缓慢地穿上衣裳,突然眼前一黑径直瘫软在地。
在头即将磕上屏风棱角的腿上时,她赶紧双手撑地稳住身体,也就是这下意识的动作才让她免于受伤。
可是此时的她全身乏力,双手失力地垂落,仿佛有一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面色青紫呼吸困难。
无计可施的她只能任由身体倾斜靠在屏风边上,此时的无助让她感到似乎死亡已悄然来临,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没有半分畏惧,她只想这样静静地待着,看着琉璃灯盏释放它的耀眼光芒。
她很清楚现在就算是爬也爬不到床榻的,倒不如就这般坐着,感受这难得的宁静夜晚。她毫无血色的脸,恍惚的目光倔强地凝望着灯盏,绽放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沈舒窈感觉到身体微微地发寒,然后是几不可见地哆嗦,眼皮也越来越沉。她很困,不是疲倦的困,是身体虚弱无力所致,她不想让任何人见到她狼狈的样子。
若今夜注定只能在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