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卧房若非亲人之间,一般是不容许男子踏入的,是以顾燊带来的随从也只是在外围打扫。
虽然走之前她用素布将家具都盖上了,但毕竟还是过了这么久,难免还是沾染了些许灰尘。
她利索地挽起袖子,将上面覆盖的素布全部撤走,期间顾燊好几次想要帮忙都被她婉拒了,帮不上忙的他只能无奈地倚在窗边看。
她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弱女子,这些她经常做的事,多一个帮忙反而显得碍手碍脚,倒不如自己一气呵成来得好。
再者说了,她认为自己与他还没有亲密到那个地步,这种在她看来颇有夫唱妇随的暧昧,她是能避则避。
地上的灰尘扫干净以后,她转身去水池边打来一盆水,将抹布往水里一投,三两下拧干后就开始擦桌椅板凳。
顾燊看着她如此能干的势头,虽喜欢她的干脆利落,但目光中也带了几分心疼,许是他看得太过专注,她在抬头的瞬间与他的视线交汇相撞。
她望着他目光中的复杂意味,以及他即将出口的话,她默然地端着铜盆出去。
可这一次他固执地夺了她手里的铜盆,径直走到水池边,用流动的清水将抹布搓洗干净,然后又接了一盆水。
然后不顾她的阻拦,毅然开始擦拭,不仅干得十分仔细,似乎心情也格外的好,时不时地就对她回眸一笑。
原本流转在两人之间尴尬的空气,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了,沈舒窈望着眼前忙碌的身影,额头冒起的汗珠,恍惚之间竟隐隐有一丝感动。
她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条麻巾,指了指他额上,平静地说“歇会吧,已经很干净了。”
顾燊望着她手上的麻巾,一时竟怔愣恍惚起来,有一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漂浮感,无论是虚妄还是真切,都让他的心底泛起一股甜蜜的涟漪。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如阳光般和缓的目光望着她,问“舒窈,其实我今天来是想与你商量成亲的日子,如今令尊令堂都不在世了,我若要提亲,唯有登你沈氏一族旁系叔伯的门,虽然我知道你们这些年从无来往,可是这些婚嫁礼俗是必不可少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赐婚的旨意才刚下,顾公子就要登门提亲,未免太仓促了些,依我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抽出手转身便走去回廊,神情淡淡地望着庭院之中萧瑟纷飞的落叶。
“与你成亲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自然不能仓促进行。”他追了出来,双手搭在她的双肩上,将她的身子轻轻搬了过来,目光温柔如许。
“如今我们的年岁都不小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也该提上日程了,我在来找你的途中碰到好几位同僚,他们从宫中得知陛下亲旨赐婚,都在笑说可能喝到我的喜酒了。”
沈舒窈默然拂开他的手,徐徐走到庭院西北角,无人问津的柿子树依然硕果累累,像一盏盏金灯笼高高地悬挂在树梢。
她冷漠的目光带着几许讥诮,昨日才刚刚赐婚,今日便已人尽皆知,果然,人多嘴杂的地方是藏不住秘密的。
她踮起脚去够树枝,想将那上面最红一个的柿子摘下,结果却发现始终差了那么一点距离,在她打算放弃时,树枝却被压了下来。
她诧异地抬起头,顾燊已经将那个柿子摘下递过来,她迟疑地伸出手并道了谢。
莫非知晓她曾经喜欢过一个茶楼老板,或许会假设,她对自己冷漠只是性格孤傲而已。
如今他们的婚事再也生不了变故,她却依然对他十分冷漠,从始至终就只是他在一厢情愿。
他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环顾庭院四周,而是徐徐地说“你这处宅子真不错,庭前屋后景色宜人,还种着各种果树,这一年四季总有吃不完的水果,可真是惬意。”
“或许这也是我父亲当年买下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