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唆”这个词又让李复书眼神一凛,他刚想说什么,这时候唐谨回来了。
唐谨刚刚被李复书派去询问李继今日做过些什么,与谁接触过。他据实禀报,说今日姜以忠去找过李继,李继又去找了赵学尔,然后赵学尔才来找李复书。唐谨心中十分清楚,李复书明着是在调查李继的动向,实际是想知道赵学尔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了解了李继的动向之后,事情的经过就很明显了,应该是姜以忠求李继帮姜无谄一把,而李继为了报答幼时姜无娇对他的养育之恩而答应了姜以忠的请求,并且请赵学尔出面替姜无谄求情,而赵学尔因为疼爱李继不忍心推辞,这才特特来安仁殿为姜无谄说话。
所以朱志行口中那个“教唆”李继的人便是姜以忠。
但姜以忠是姜无谄的父亲,他因为担心儿子的前程而出面奔走求告,也是情有可原。
唐谨的汇报无疑对赵学尔十分有利,但李复书的脸色却没有松弛多少。
朱志行一直在暗中观察李复书的反应,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皇子年纪还小,心思单纯,恐怕就算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李复书为之一动,朱志行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所有的事情看起来都让赵学尔今日之举动变得合情合理,甚至还凸显出了一个疼爱继子的嫡母形象,可李复书就是忍不住怀疑,或许这是赵学尔和姜家父子早就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他的怀疑,而李继则是受了他们的蒙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赵学尔今日来安仁殿为姜无谄求情,究竟是出于一片爱子之心还是早有预谋呢?他究竟应不应该相信赵学尔呢?
李复书略微迟疑了一会儿,道“姬州长史汤信的母亲突患重疾,急需百年人参吊命,汤信遍寻附近州府县城医馆不获。当地富商听说了以后,将家中珍藏的百年人参奉上,汤信坚决不肯平白接受馈赠,最终以重金从富商手中购得人参。后来汤母得救,汤信出于孝道,从此将富商奉为座上宾,并且为感念富商送药救母之恩,还常将州府中的一些差事交给富商去办。”
“去年姜无谄经过姬州之时,有人密告汤信贪污受贿,与富商官商勾结,腐败谋利。姜无谄因此多番讯问调查汤信,最后查明汤信并没有借富商之手贪污受贿,而富商为官府办差时也尽心尽力,并且价格十分公道,密告事件或许是富商竞争对手的诬陷。这件事情几经波折,虽然最终查明了真相,汤信也安然无恙,可汤母却为了儿子的清白差点寻了短见。”
“自姜无谄离京巡视地方这些时日以来,这样的事件出了不是一起两起,他执法严酷,激起官愤,即使回了京都也丝毫不知收敛。我本想重重地办他,让他长个教训,可他到底是代天巡守,代表的是天家威严,不好处置得太过。”
当朱志行听到李复书这席话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虽然他自认为这件事情安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但其实这里头还有一个最大的变数,那就是李复书的心意。
经过多番试探,他知道李复书对赵学尔已经有了很深重的怀疑和忌惮之心,一旦时机成熟即可为他所用,但他仍然担心关键时刻李复书会对赵学尔心软。
先前李复书一直压着那些弹劾姜无谄的奏章不发,后来又打算将姜无谄外放宿州刺史,从这些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并不想把姜无谄怎么样,所谓的惩罚也只不过想让姜无谄多些历练而已,顺便给外界一个交代。
但李复书刚才的语气和态度,却无不表明他已经有了惩办姜无谄的念头,只不过因为一些顾虑下不了决心而已。
姜无谄究竟是去宿州做刺史,还是被发派去其他的地方,亦或者被贬至更低的官职,这些对朱志行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复书对姜无谄态度的转变,实际上代表的是他对赵学尔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