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安宫出来,只见乌云蔽月,星光黯沉,四下无声。郭举环顾四下无人后匆匆离去,却未曾注意到,高大的龙柱之后,隐藏着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翌日,风清云朗。初秋时节,永安宫外的两株桂花树开的正好,翠绿油亮的叶子,层层叠叠,衬着米粒儿般鹅黄色的小花,一簇连着一簇,旖旎满树,芳香沁人。
窦太后由婢女服侍着更衣梳洗。其实她昨夜整晚未眠,脸上不免添了许多疲态。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守宫门的内侍进来通报“太后,陛下来请安了。”
窦太后睁开眼,只见皇帝已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她不由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刘肇,如今的大汉天子。他六年前登基,如今不过才刚满十六岁,正还是翩翩公子。他身材纤细修长,面容生的极为英俊,剑眉星目,琼鼻薄唇,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面部轮廓却又柔和俊美,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真是越来越像了······窦太后在心底幽幽的叹道,恍惚之间,那个女子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了,母后可是昨夜没有睡好?”心细如发的刘肇敏锐地察觉出窦太后的倦意,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关切的问道。
窦太后的思绪立刻被拉扯了回来,她恢复了慈爱的神色,微笑着拉起刘肇的手,柔声道“母后是在想,你也该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宗族朝臣家的女子,是得多留意一些了。”
刘肇连忙摆手“儿臣不要,儿臣还在跟着邓师傅学习治国之道,武艺也尚未练好,怎能着急娶妻呢?再说,儿臣还想多陪在母后身边呢。”
虽说刘肇长得高挑,看着不似十六岁少年,但说起话来还是一股天真稚气。窦太后心头一暖,笑着道“胡说,治国之道要学一辈子,哪有学不成就不娶妻的道理?再说,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你作为皇帝的责任哩。”
母子之间话了会儿家常,温馨祥和,一如往昔。只是,那昨夜的事却始终像笼在窦太后心头的一抹阴影,挥之不去。
就在刘肇走后,窦太后立即命人将中常侍郑众传入宫中。
郑众也是这宫中的老人儿了,早年在先帝还是太子时便在宫中伺候,他心思缜密,品行也端正,不似其他内侍喜欢搬弄是非,先帝很是喜欢他,也甚为器重他。而先帝去世后,窦太后更是重用于他,加封他为中常侍,除了主管内宫事务外,还统领羽林卫,深得其心。久而久之,朝中大臣也都不敢得罪郑众,甚至连大将军窦宪都对他礼让三分。
郑众进到内殿,窦太后屏退左右,将昨夜郭举所报之事告诉了郑众。郑众听后也不禁大惊失色,他很快便意识到,如此机密之要事,窦太后召自己前来商议,除了因为自己是窦太后的心腹之外,更重要的是,如今掌握着洛阳皇城里唯一的武装力量羽林卫的人,正是自己。
窦宪此时驻扎城外,等的正是窦太后的回应。倘若太后执意保护皇帝,必会命羽林军拼死护卫,可这区区几千人的羽林卫压根不可能是窦宪那数万虎狼之军的对手,到时候皇宫之内怕是要血流成河;但若太后站在窦氏一方,命令羽林卫与窦宪联合逼宫,逼得皇帝禅位,那窦宪便可如与当年的王莽一样顺利坐上江山。但无论窦太后作何选择,窦宪此刻陈兵洛阳城外,其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断不可能轻易罢手。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郑众很快便想的一清二楚,他相信以窦太后的老谋深算,应该早就看透了窦宪,更看透了时局。作为跟随窦太后二十余年的老臣,只需打量一下窦太后的神色,郑众心里便有数了七八分。
果然,窦太后一番踌躇之后,还是意味深长的叹道“以你手上这点羽林军,如何对抗的了他的十万大军?他毕竟是孤的兄长,孤即便阻止不了他,也不忍看血染皇城。但是,你要答应孤一件事,必须保护好皇帝,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