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初开。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进宫,不想嫁人,冥冥之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她却看不清楚。
小娥的一句话,犹如电光火石,就在这刹那之间,邓绥终于看清楚了心里的那个人。
当年短暂的金戈铁马岁月,在邓绥心底烙下了永不能磨灭的印迹。回到新野的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她从未有一刻放下对那段时光的追忆与向往。
曾经,她以为自己爱上的是那片广阔而自由的天地,是苍茫的关山,孤独的边塞,甚至还有粗粝的风沙。然而,今时今日,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在她爱着的天地之间,一直都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在那一望无际的广袤荒原上,一个高大而挺拔的身影,怆然立于塞外天地之间,迎着落日的余晖,远眺着绵延起伏的贺兰山,目光坚毅而笃定。
也许世间之情爱大抵都是如此,不知所起,却已是一往而深。
蔡伦是在两日之后抵达了新野邓府。此行除了宣旨邓绥入宫一事,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那便是代天子慰问忠臣遗属。
邓府自邓老夫人始,阖府上下无不对皇帝的挂念眷顾之情铭感五内,身为一家之主的高密侯邓乾更是感激涕零。作为如今皇帝身边的红人,蔡伦自然也得到了邓府上下的竭诚款待。翌日清晨,蔡伦在邓府前殿,礼貌的与众人道别。
“老夫人,邓侯爷,邓夫人,请留步,请留步。”蔡伦彬彬有礼的作揖道“司礼监定下的吉日是下月初九,下月初一少府会派人来府上迎小姐入宫,有劳各位费心了。”
邓乾连连谢道“侍郎大人客气了,绥儿进宫以后就拜托大人多多费心了。”
正在两相客气之际,邓绥竟突然冲了进来,直奔向蔡伦,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众人皆错愕不已,蔡伦也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诧异道“这,这是做什么?”
邓夫人见状,连忙上前去拉邓绥,邓绥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昂着头直视蔡伦,从容自若的回答道“蔡大人,小女正是邓绥,家父不幸身故,小女已经立誓要为家父守孝三年,如今尚不满两年,若现在进宫既是对先父不孝,也是对陛下不敬,恕小女不能从旨。”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邓夫人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她万万想不到小小年纪的女儿竟然还有抗旨的胆子,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邓老夫人和邓乾等人也都急红了眼,紧紧盯着邓绥,恨不得把她立刻拖出去。
蔡伦也呆立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见她年纪虽小,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成熟与沉稳。肤白胜雪,眉清目秀,在见惯了宫中绝色的蔡伦眼里,着实算不上令人惊艳的美女,但她身上的灵秀之气却甚是少见,尤其是一双深潭一般的星眸,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他不知道这少女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如此大胆的抗旨,且抗旨的理由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令人无从辩驳。
不过蔡伦毕竟机智过人,虽然侍奉刘肇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对于刘肇的脾性却早已摸的清楚。刘肇一直对邓训之死心存歉疚,如今邓训之女以为父守孝之名抗旨,刘肇非但不会怪罪,反而可能还会格外褒奖邓家。想到这一层后,蔡伦立刻笑容可掬的扶起了邓绥,言辞恳切的对她说道“小姐事父至诚至孝,着实令人钦佩。在下一定会将小姐的心意转告陛下,相信陛下也不会勉强。”
听到蔡伦如此回应,邓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见女儿未受斥责,邓夫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有旁边的邓老夫人和邓乾依旧面色阴沉,可是当着蔡伦的面也不便发作,只能将满腔怒气暂且忍下。
蔡伦拜别众人而出,行至偏厅处,却忽然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帛画吸了眼睛去。
只见三尺见方的素白锦帛上,用朱砂、石青、石黄等勾勒出一帧塞外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