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又等了两日,援军和粮草仍然未见踪影。探马已经派出去了好几路,却未能探得任何关于援军的消息,仿佛这座玉门关已经被洛阳城里的人遗忘了。
邓骘从来都不会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胡虏的异常,援军的异常,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对千里之外庙堂之上的风云际会疑窦丛生。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虽然邓骘说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但是历经十余年的朝堂起伏,让他对时局有着敏锐的嗅觉。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突围战在第三日的拂晓时分正式拉开。
玉门关外是无垠荒漠,天地广袤,一览无余,这是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对抗。邓骘亲为先锋,率领汉军精锐冲击胡虏大营,耿夑率西凉骑兵殿后。
匈奴和西羌这边,於除鞬和滇彭也亲自冲锋陷阵。当看到自己的统帅和他们一同奋勇厮杀时,胡虏们变成了一群凶猛的野兽,与抱着赴死之志的汉军立刻交织一处,杀的难解难分。
战斗异常惨烈,甚至可以说,这是邓骘自十六岁从戎以来亲历的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将士们的呐喊和嘶吼几乎要将整座祁连山撼动。
一个时辰后,汉军终于把胡虏的封锁圈撕开了一条口子,约莫四分之一的汉军已突破重围。任尚指挥着突围的汉军以最快的速度向东南方向火速撤离,所有人都明白,这种突围战里,走的越早的人便越安全,而最后留下拖住敌人的将士们则将面临着危险十倍的围剿。所以,任尚必须要确保汉军的最高统帅邓骘率先撤离此地。
任尚在混战的人群中焦急的搜索着邓骘的身影,终于在一个匈奴人的小包围圈里看到杀红了眼的邓骘。任尚不顾一切的放马冲过去,双手持双戟,一通奋不顾身的厮杀,合力打开了匈奴人的包围圈,冲着邓骘大喊道“大将军请立刻撤离,我来断后!”
恰在这时,邓骘转身一个回马枪,将一个企图从背后袭击他的匈奴骑兵斩落马下,然后回头对着任尚大声命令道“你先带兄弟们撤!我来断后!”
任尚挥舞着双戟一边杀敌一边高呼道“任尚誓与将军同进退!”
就在这个档口,邓骘已经又手起刀落将两个胡虏斩杀,他怒目圆瞪,对任尚大喝道“走!这是命令!”
任尚看到邓骘的发髻已经散开,披头散发,全身尽是血污,双目猩红,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很了解自己的主帅,此时此刻,邓骘内心的野兽已经冲破了牢笼,没有人能够劝服住。任尚紧紧咬着牙,几乎要将牙齿嚼碎,可战场容不得婆婆妈妈,他只能按将令从事,于是扯动缰绳,调头向东南缺口方向而去。
这时,冲破围剿的邓骘看准了不远处正在酣战的滇彭,双腿夹紧战马,直奔了过去。这边,有力拔山兮之称的滇彭,如屠夫一般,挥舞着他号称有七十斤重的长刀,一个又一个的汉军在他的刀下身首异处。
当看到邓骘杀将过来后,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滇彭急不可耐的举着他的长刀向邓骘砍过来。和身高八尺壮硕如泰山的滇彭比起来,邓骘的身形逊色得多,但若论刀法剑术之精妙,空有一身蛮勇的滇彭却望尘莫及。前几个回合,邓骘故意示弱,引得滇彭自以为占尽上风,刀法愈渐激进之下破绽也逐渐显露出来,邓骘借着对手一个破绽一剑刺入滇彭腹部要害之处。恼羞成怒的滇彭不顾喷涌而出的鲜血,像只发疯的野兽一般疯狂的攻击邓骘,又缠斗了数十个回合,因重伤而体力渐渐不支的滇彭被邓骘一剑封喉,斩落马下。这位纵横西羌多年的枭雄,终于还是倒在了与汉人激战的沙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在滇彭被斩杀后,胡虏像是疯了一般,如潮水一般的涌向邓骘。
看着数十个逐渐向自己逼近的胡虏,听着同胞们倒下之前愤怒绝望的嘶吼,从来无惧天地亦无惧生死的邓骘,突然预感到自己今日可能将葬身于此,对于戎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