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贵人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可身形却越来越消瘦,太医每每来看,都说是心病,让贵人宽心。可后来,贵人却连觉都睡不踏实了,常常夜半惊悸而醒。老奴曾经在家乡时,便听人说过,贵人这般是怀相不好,容易出问题。到时,只怕我们这些伺候的下人都要一并问罪。老奴是个怕死的,便刻意犯了回错,被罚没去了别处。”
“老奴平日里就是个不打眼的,自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只是当初贵人待老奴也算好,老奴心里始终不安,有一夜睡不着,便不知怎的走到了永华殿外,却刚好撞见了一事。”
说到这里时,宫嬷嬷怕也是回忆起了那时的事情,面色一瞬间雪白,眼神也有些发直,顿了片刻,才又幽幽道,“那是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玉蝶和卧云宫林公公在说话,我不敢靠近,只隐约听见什么,药渣一定要处理干净的话……”
“卧云宫?那是当时云妃娘娘的住处吧?”楚意弦眉心轻攒。
“是!”宫嬷嬷没有想到楚意弦居然连这个也知道。“老奴只是撞见了这么一桩事,便心觉不好,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谁知,没过多久就出了事。玉蝶扛不住宫正司的刑讯,竟是将卧云宫招了出来。云妃位分虽算得高,却因着家世不显的缘故,在宫中地位也不高。就连唯一的儿子齐王殿下,也被放在了贤妃跟前抚养,云妃见丽贵人这般,竟是心生妒恨,这才下了手。之后云妃也被处置,老奴对贵人心存愧疚,偷偷回永华殿去看望过一回,当时贵人已然清醒,抓着老奴的手泪涟涟的,与老奴说了几句话,说什么,她知道,不是云妃娘娘做的,可明明云妃娘娘自己都承认了……老奴自然不敢将那些话当真,宽慰了她几句便离开了。谁知,没两日便听说贵人疯了,皇后娘娘将她挪到了偏远的玉露宫中去了。”
“老奴想起她早前那些话,也不知是不是当真是疯话,却越想越是心惊,今日若非姑娘非要问起,这些话,老奴半个字也不会再对旁人提起。”
“嬷嬷放心,我方才说过的,这些话,出嬷嬷口,入我耳,可已与嬷嬷没有半分干系。”楚意弦轻声承诺道。
宫嬷嬷讷讷点了点头,面上神色虽仍有不安,却到底和缓了两分。
“今日搅扰嬷嬷了,天色不早,嬷嬷早些歇息吧!”楚意弦对宫嬷嬷点了个头,便是转身欲走。
“大姑娘!”宫嬷嬷却是在她身后急声道。
楚意弦驻足,回目望来,神色沉静。
宫嬷嬷缓了两息,才道,“老奴虽不知大姑娘想要做什么,可当年那件事,背后之人的布局不可谓不精密,宫中的事儿更是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姑娘身在官家,与宁远侯府的婚事又已在即,还是莫要轻举妄动得好。”
“嬷嬷的好意,阿弦记在心上了,多谢嬷嬷!”楚意弦面上神色却没有半点儿变化,屈膝行了个礼,便是转身而行。
宫嬷嬷面上忧虑却并未减轻分毫,望着她在暮色中旖旎而行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
楚意弦不是不知此事凶险,可眼下,只怕却已不是她能不插手,便不插手的事儿了。
楚意弦倒并不认为丽贵人当时说的是疯话,她是当事人,即便再怎么不通人情世故,性子谦和,在宫中浸淫多年,又怎么可能还是什么都不懂呢?她必然知道些什么!
可按说,云妃和丽贵人在后宫中,既无强势的家族势力可倚,又没有盛宠,就是子嗣也并不牢靠,一个没有养在膝下,另一个还未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哪里就能引来这般忌惮,让人费尽心机,设局陷害?
还有柯师傅……到底是真被人当了刀使,要被人杀人灭口,还是另有因由?
楚意弦想得头疼,看来,这一切的秘密,还是要从那只匣子解开。
可眼下,时局混乱,桩桩件件的事情千头万绪,也只得暂且耐着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