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燕迟便是带了人趁夜出了城。
楚意弦却也没有歇着,让人去将石枫叫了来。也不知说了什么,白日里才回府的石枫,不过休整了半日,从楚意弦房中出来后,便带了两个随从,又是趁着夜色出了燕京城,一路打马往南疾驰而去。
宫中,紫宸殿。
夜已尽,天边渐渐现出一丝鱼肚白。病来如山倒,早前因着静兮居士的事儿,崇明帝就动了一回大气,肝火郁结,气瘀血阻,后来又从太子口中听了那些话,他更是怒火攻心,抬腿给了太子一记窝心脚后,自己居然也就从那御榻之上栽了下来,抻起身子指着太子怒骂了几句,便是胸膛一挺,人便直接昏沉地往地上栽了去,这回,却是彻底没了意识。
这样一来,可是将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忙了个够呛,就是整个后宫上至太后皇后,下至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都没了安生。
王皇后熬了一夜,直到天彻底亮了,才被清醒过来的崇明帝赶着回了凤藻宫休息。
谁知,刚刚盥洗完,喝下一盏参汤,还不及躺下,便听得外间伺候的宫女来报说“娘娘,十六娘来了。”
王皇后的眉心便是微微一颦,略一沉吟,终究还是道,“让她进来吧!”
那宫女忙出去通禀,不一会儿,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从外而来,急急走进来的王笙不防居然见着王皇后一身寝衣坐在榻边上,微微一愣,脚步亦是跟着一滞。往日里见王皇后,哪一回她不是那个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后宫之主?倒是从未见过她这般素面朝天,家常得不见半点儿皇后尊荣的模样。
王笙迟疑了片刻,才是上前来,朝着王皇后屈膝行礼,“笙娘见过姑母,给姑母请安。”
王皇后没有让她起身,目光淡淡掠过她,便是轻抬手,将手里空了的碗放在如意捧着的托盘之上,“你们都先下去吧!”
如意自然没有二话,应声退下,将殿内伺候的宫女,并王笙身边的彩棠几个也都带了下去。偌大的寝殿内,转瞬便就只剩下了她们姑侄二人。
王笙立刻眼圈儿一红,委委屈屈地跪了下去,声音里含着哭腔道,“姑母,您可一定要为笙娘做主啊!”
王皇后撩起眼皮,淡淡瞥她一眼,“哦”了一声拖长尾音,一并挑了挑那如柳叶般娟秀的眉梢,嘴角亦是轻轻一勾,“你好大的主意,自个儿做了那样的事儿,非但将人在明面儿上都得罪光了,让咱们王家的脸面都拿捏在了旁人的手里,就是自个儿的小命都险些丢掉了,你倒说说看,你还有什么事儿要让本宫替你做主的?本宫又还能替你做主?”
王皇后的语调徐缓,那把流泉般的嗓音仍然动听得很,可落在王笙耳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呼吸一滞,脸上也跟着有些发僵,“姑母都知道了?是听谁说的?是燕迟还是楚意弦那贱人?姑母难道要信他们的,不信笙娘了吗?”
王皇后脸上的笑容淡去,一双如云山雾罩般的眼睛沉定中透着淡淡的冷意,将王笙盯住,“你莫要与本宫耍心眼儿,本宫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王笙神色一凛,下一瞬,便是迭声道,“姑母,笙娘发誓,笙娘都是被那萧韵蒙骗了,并不知她竟是个包藏祸心的。我只是想要楚意弦的命,如此而已,其他的事儿,我都不知道。真的,姑母这回,你定要信我帮我。”王笙昨夜忧心了一晚,辗转难眠,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尽是怡然亭边那场厮杀,是那个拼死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护卫濒死时,那惊恐圆瞠的双目,扭曲的面容,还有那喷洒了她一头一脸,热烫的,带着淡淡咸腥味儿的血
此时她扑倒在王皇后跟前地上,手曲张着揪在王皇后的衣摆上,仰着头望着她,一双凤眼里满是惊惶,眼下黑影重重,眼角含着泪花,真真怯怯可怜,让人见之,便不由得心生怜惜。
王皇后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