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正月初一早六点,李之重醒了。
奶奶在一旁和衣躺着,大哥不见踪影。
电灯亮着,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来的电,蜡烛也亮着,只剩短短的一节了,看来奶奶也睡了有一会儿了。
风篇篇没有上,也是规矩之一,更像透明方便领导检查工作。
从玻璃望去,只剩一片白了,那是玻璃的凝霜。
李之重把炉子加好,走出了家门,屋外极目处,全是雪白,只有旺火那里透着一团红,雪停了,二寸是有了。
大屋这边李小拴的伙伴们也只剩下了几个,横躺竖卧在炕头,李小凤混杂在中间。
父亲也醒了,坐在炉前喝着茶。
母亲马玉仁还没回来,老太太玩儿的兴头不是一般的高。
李之重记得前世的母亲,八十多了还活跃在赌场上。
叶子牌不流行时,七十多居然学会了麻将,打的居然很好,说比叶子牌容易多了,智商真是个硬道理。
灯笼还亮着,那是父亲一宿未睡看护的功劳。
按照规矩,初五以前是不该扫院儿的,可是雪有点大。
李之重和父亲妥协了一下,旺火周边轻拂雪,保留鞭炮和炭末痕迹,其余地方大扫除。
房顶必须要扫的,父子俩从房顶开始,扫到一半时大哥也回来了,加快了速度。
母亲打着哈欠也回来了,看样子是又赢了,耍了一辈子钱,胜多败少。
不到八点钟,大外甥女早早来拜年了,奶奶给了五毛钱,让李小拴羡慕不已,他只收到一毛。
母亲也给了五毛,今年也算大方了,不过母亲这钱代表了她和父亲两个人的。
大舅李子恒给了两毛,也算意外之喜,往年是没有的。
看着一脸欣喜的大外甥,李之重心里说,一大早冷冻寒天的,做个过路财神,何苦呢。
大外甥的到来,刺激了李小拴和李小凤,不用母亲安顿,直奔姥姥舅舅家。
李之重没有去,他要为午饭做准备。
蒸咸鱼、扒肉条、炖鸡块和红焖羊四个硬菜,凉菜黄豆芽和糖醋萝卜丝,主食馏馒头。
这六道菜也算倾家所有了。
这四道硬菜李之重都准备了足额的三份,按照惯例,明天家里要请客,主宾是两个舅舅及其家人。
今天吃饭是在炕桌上进行的,也是一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就是有点挤。
菜一上桌,两个小的就开动了,刚夹了几口,就被母亲赶了下去,速度太快了。
一家人用光盘行动对厨师表达了敬意。
饭后,大哥和父亲小睡了一会儿,母亲又不辞疲倦的走了,那精神头真让人佩服。
下午一帮孩子又聚了过来,因为那副扑克。
很多大人聚在一起的扑克大多都是揉的发绵的,缺角掉皮的,那也是舍不得扔掉。
要说这年代确实缺少娱乐项目,昨天晚上听了一会儿曲艺节目,父亲听的津津有味,李之重觉得索然无味。
土默川接神的旺火要拢两天,初一晚上继续,有点担心神仙迷路不识家的感觉。
初一晚上能继续熬夜的就少了,除了赌博的。
李之重小时候见过一个押宝的,连赌了一天一宿,一直在里面盘腿坐着,赌局结束后,腿都伸不展,被人抬着一坐姿送回。
初二上午是迎接喜神的时间,也有初五迎候的,不过较少,位置一般是村外东南或南,有专人切算。
迎喜神不是必须的,家里有或将有适婚的基本都参与。
三宝在早饭后过来叫李之重去看热闹,李之重欣然答应了。
出门叫了刚刚,顺着人流往前走,人流听着鼓匠的唢呐走,都不用问路。
吹唢呐的就是那个看瓜老汉瞎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