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候他的好友公孙述。
“告诉公孙子阳,武都当属凉州陇南之地,不知为何竟划给了益州,马援先收下了!吾主有言,既得陇复望蜀,站在这仇池山头,马援要向南,直望成都之郭了!”
齐钟留是一个有追求的氐人,不但听得懂汉话,还读过点汉地的书,听说这位就是魏骠骑大将军马援时,一时震惊不已。
他只与杨氏氐的君长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去拜谒马援。
“马将军不是在西羌么?为何忽然出现在武都仇池山?”
马援正在擦拭刀上血迹,凤目扫视二人,反手将环刀放回鞘中,动作一气呵成,他笑道:“吾等追先零羌至大河源头积石山,遂渡河南下,降服枹罕、大夏诸羌,得羌酋赠马三千,以及肉干干粮许多,听闻武都氐部反正,遂继续往南,自氐羌道南下,一路打入武都。”
齐钟留等大受震撼,所谓“氐羌道”,就是武都郡西边的高原草甸,那儿一贯是诸羌的地盘,山高温寒,很少能找到聚落补给,除了耐寒的羌马,中原马甚至无法适应。哪怕是汉朝极盛时,中原军队也不敢贸然通过,可马援竟然能安然穿行?
再看看那些风尘仆仆的陇右军士,虽然浑身冻疮却仍能奋战于马援左右,马援自己卸甲而披马革,虽然简朴,谈笑间却有大气魄,仿佛过去旬月,不过是一趟轻松的远行……
齐钟留心中那点利用魏军与蜀军狗咬狗,好让自己在本地的坐大的心思稍稍退缩,只敬畏地说道:
“马公犹如天降,真乃‘天将军’也!”
……
腊月的武都郡,虽然尚未降下大雪,但亦是极其寒冷,尤其是被围困后缺衣少食的武都郡城,连隗嚣都找不到能烤火的木柴了,他生了病,又疲又冷,亲信询问是否要拆了士兵的戈矛木柄来烧。
“箭矢耗尽也就罢了,连长兵也拆了,若魏军再攻城,难道让士卒以矛头短兵击之么?”
隗嚣只能咳嗽着叹了口气,也不生火了,只能就着寒冷的冰水,吃那干巴巴硬邦邦的糗糒(qiu bèi),别提多凄惨了。
他的主力葬送在祁山堡,只剩下三千人,被魏国卫尉第七彪、护羌校尉牛邯将兵困于此地数月,只能指望来自蜀中的救援。谷
然而让隗嚣绝望的是,他等来的不是白帝旗号,而是魏军的五色旗……
马援自氐羌道突袭武都腹地,将公孙述的援军打垮,又带着白马氐北上加入了对隗嚣的围困,这下隗季孟彻底没退路了!
他至少还有豆饼吃,城中兵士因缺少燃料,连稀粥都喝不上,许多人已断粮数日,只能蜷缩在城墙下,有时候旁人一推,发现已死去多时。
照这种情形,不等寒冬将魏军、氐人熬走,隗嚣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这一日入夜时分,武都城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阵歌谣。
一口浓郁的陇右方言,唱的是汉时民歌《陇西行》。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城南城北的魏军营地都在唱: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隗嚣的部众以陇右人居多,一听这歌谣,就不由想起天地宽阔的陇右,小而坚固的城郭,以及那熟悉的乡土,身在武都,虽然只是隔着一道秦岭、祁山,但这鬼地方他们一天都不想多呆!
“此四面楚歌之计也。”
隗嚣苦笑:“城南城北皆闻陇声,看来魏军中陇右人也很多啊,经过抵御西羌之战,陇中士民已安心归附于魏主了。”
这还是拜他所赐,隗嚣一直自诩是陇右人利益的代言人,如今却遭到了家乡父老的围攻,真是可悲。
虽然计策不新鲜,但却真的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