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挺问道。
章越道:“本朝对契丹予以小利,让之厚礼。中国欲制蛮夷,必先制臣属,使直在我方,方可责敌国之曲。”
“唯有所纵,方能有所操,所纵之广,则操之越广。西夷青唐几千里之地不去争,却来计较这三十步之地,岂非可笑。若能一战平西夏,则不须与契丹争,三十步之地亦可拱手得之。若不能平西夏,即便与契丹争三十步之地,亦不能制其狂妄自大。”
蔡挺颇有以章越大言不惭的意思问道:“不知章经略能保契丹无他略,但可保如今国力能胜契丹否?”
章越道:“依我所见,本朝之所以不胜契丹,并非财用国力不足,乃是一事失于计较?”
“何事?”
章越道:“太祖太宗朝时郭进守河北,契丹不敢冒犯。然而郭进却被小臣逼迫自杀,此后契丹便视中国无人。”
郭进是宋军名将,曾屡次大破契丹,但这样的名将因不是出自宋太宗的心腹,却给监军逼迫自杀。
章越说完蔡挺脸上有些不对,章越这话可以将他比作逼郭进自杀的边将。
官家也有些惭愧,此事确实是太宗失责,他当初召章越回京,不也是有这个担心吗?
至于王安石此刻更是神色有些复杂。
吴充,心想自己这女婿今日是怎么了,说起话来无所顾忌,全然不是平日谨言慎行的样子。
难道去西北带兵真就比留京更好吗?
正在说话之际,一名臣僚上殿禀道:“陛下,大捷大捷!”
官家一听大捷有些发懵,万一是河北与契丹交战的大捷,那简直比大败还要糟糕。
“说清楚,是哪里的大捷?”蔡挺上前贺问,这臣僚太不懂规矩了。
但见对方道:“是…是熙河大捷!”
此刻身在殿中的章越不由惊讶,寻即看向了王安石。
“木征余党在岷州造势欲袭熙州,经略副使王韶闻知后,与大将王君万率军先发制人破了敌军,至岷州全境降伏。”
官家闻言大喜,熙河路居然又取一州,而且还是在章越不在熙河路的前提之下,由王韶独立领兵完成的。
大宋在西北的版图上又可以添加一个色块了。离恢复汉唐故土又近了一步。
而章越可不这么想,他不是见王韶建功立业就妒忌,而是想到另一个原因。
自己还是熙河路名义上的主帅,但王韶却在自己不在熙河路时发动了战役,这意味着什么?
没错,起因是岷州蕃部欲袭击熙州,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扯蛋。
八成是王韶率领兵马在自己不在熙河的情况下,攻克了岷州,以示其能。
有自己在,或自己不在熙河,他王韶一样能打胜战。
章越丝毫不怀疑王韶有取自己而代之的想法,于是发动了这场战役。
可问题是收复一个州的战役,不是王韶一个经略副使想发动就发动。
经略司可以调动兵马,但粮草辎重的调度却要经过转运司的配合。
那么是蔡延庆主动配合了王韶吗?不可能,万一战役失败蔡延庆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如此规模战役在自己不在熙河的前提下,必须经过中枢的首肯,也就是说是王安石默认了王韶出兵攻取岷州。
或者说,就是王安石默许了王韶在自己不在熙河路时夺取了岷州。
王安石一开始便没有想让自己回熙河统军,而是早已经挑好了王韶接替自己统兵西北。
自己前些日子在资政殿,今日在御前争了这么久,最后都为了他人作嫁衣。
官家一时没想到那么多,他此刻还是沉浸在收复岷州的喜悦之中。诚如章越所言,一次性收复熙河路几千里疆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