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官家之言,王安石并不出意料。
从开天章阁召待制以上官员商议起,便是如此要施为的想法。
“朕担心谈判受挫,北人旋即侵略,”官家言道,“不可两面制敌,一旦西夏再插手,后果难以设想。”
王安石心想,章越真是料事如神,早就知道了官家反复多端,常常自改前命。所以他在出京时才再三拜托自己稳住官家。
王安石道:“陛下,夫战庙算多者胜,本朝如今有交趾扰边,而契丹未尝没有内患,据章越往东府禀得消息,辽国之中后族干政,皇族荒淫,外族边衅之事多矣,其困难更胜于我等。”
“他已是设法行间谍,离其党矣,何不暂待时日,朝廷继续暂借兵势和将权予章越。”
官家问道:“用间可行吗?”
王安石道:“可行,当初太祖平荆南,用卢怀忠出使,言探明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卢怀忠出使后禀告,言高继冲甲兵虽整,但控线不过三万,观其形势,盖日不暇,取之易耳。”
“太祖伐蜀,太祖策反蜀国孙遇等三人,密获蜀主写给北汉主的蜡丸书。”
“太祖伐南唐,设反间计使李后主错杀南都留守林仁肇,自毁长城。如今谈判用谋亦是如此,实与两国交兵无异。”
官家道:“用间可以,但不可打矣,澶州盟后,河北精兵已颓废不负天下雄兵之资,一旦开衅,没有胜算。”
“朕担心是章越演之太过,最后酿成兵祸。”
王安石道:“陛下,辽国与戎狄无二,贪而好利,忍而好傻,强则骄傲,弱则卑顺。我即要怀柔,但也要立威。”
“陛下以我大宋今日之势,既要持北人旧好,又纳西戎新款,已不太能如旧……”
官家打断了王安石的话道:“赵卨非良将,若调章越易帅平交趾如何?”
王安石道:“交趾不过是肌理之患,契丹方是大敌!”
官家见王安石连连推翻他的意见,也是不满意,颇有大志不能声张之感。
官家当即忍不住道:“当初若非卿再三言邕州城坚不可破,又何止苏缄殉国,朕要调章越回京呢?”
官家此言一出,顿觉得后悔。
王安石亦没有料到官家会如此的责备自己。
要换了以往的性子,王安石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辞相了。
但如今王安石道了一句:“此臣之过,臣且告退!”
说完王安石施礼离去,走到殿外时,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双眼为风一迷,复又睁开,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
辽西京,大同府。
辽居大同府已近一百五十年,唯独杨业率军配合北伐,曾短暂收复,之后沦为契丹人之手。
辽国立此为西京,以都城规模,模仿汉人修建了亭台楼阁,并修建了皇宫。
如今大同附近皆是契丹的皮室军驻防在此,衣甲鲜明的皮室军骑兵奔驰于道路上,随处可见旌旗飞扬,一副兵强马壮的景象。
在大同城外的拂庐中,耶律颇的见了辽主耶律洪基,当即右腿一曲,单膝下跪参拜。
掌握辽帝国的主人耶律洪基是个五十多岁,满脸虬鬓的中年大汉,他此刻正听着汉儒讲究儒家经义。
见了耶律颇的,耶律洪基屏退汉儒,向对方问道:“此番出使如何?”
耶律颇的道:“臣无能未能为陛下威服宋人。”
耶律洪基闻言叹道:“我大辽立国已垂两百多年,太祖皇帝当年睥睨天下,而宋是今世唯一可与大辽相抗的。”
“谈了什么不要紧,此番谈判可窥得南人之虚实否?”
耶律颇的当即取出数物:“陛下,这是真定府四周局势地图,臣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