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以为常。
新任参知政事章相公,一身短打扮,连头巾也不扎正与民役们有说有笑地聊天。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焉知这些民役中没有辽人细作?”随行的一名官员忍不住低声吐槽。
唐九则道:“章相公走访巡边时,都是微服而行,无论贫富贵贱,僧俗官民都这般详问细谈。”
这时章越恰好抬起头看见了黄履,不由有些异色,当即将手脚的泥土在衣裳擦了擦走到黄履面前。
“安中!”
黄履正色道:“章相公!官家下诏,请你回京出任参知政事!”
黄履双手高举着诏书立在马旁,左右官员侍从从骑亦下拜,不远处蔡京,唐九,张恭等人静默立在一旁,而方才民役们看着一行官员兵卒向方才与他们一起搬大木的男子下拜显得不知所措。
远处是当年宋军废弃后的铺屋,以及牧民烧山后一片疮痍。
蔡京已端了一壶酒和干净的帕布来给章越净手擦拭。
章越从黄履手中接过拜参政知事的手诏过目了一遍。读诏书时章越心情颇为平静,手上美酒的清香传来。
章越道:“臣领旨!”
见章越接受诏令,黄履等官员都是大喜。
辽国枢密使位在宰相之上,而宋朝崇文抑武,则是反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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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枢密副使至参知政事可谓升迁。
因为夜色已晚,章越与黄履当夜便歇宿在此。
章越将随行所携的酒馔,皆拿给民役分享,连同黄履从汴京所携的六壶御酒也是一起喝尽。
看着山林间苍霭,章越与黄履把盏对饮边坐边聊。
四周的柴火烧得很旺,驱散了秋天的寒意。
黄履道:“度之,你官拜参政乃陛下之意,但朝中有人欲抑你之功。”
章越抹干嘴边的酒水笑了笑。
黄履道:“契丹一直为本朝大敌,自太宗,真宗,仁宗哪位皇帝不在其手中受辱,唯独你这次面折辽国其锋,让耶律洪基亲率三十万大军压境也没得好处。”
“所以朝中的小人难免对你自有所忌惮。”
章越摆了摆手,拿起手中御酒对黄履道:“你记得我说过,我年少时给人抄书为学,我对同学说,班定远亦给人抄书哪有什么丢人,他日当如他一般出人头地。”
“如今我虽官拜宰相,但以功业而论,我比班定远差之太多。何日能封狼居胥,何日能勒石燕然,譬如我中之御酒,霍去病将它倒入泉中,与三军将士同饮,何等豪迈。”
“想想大宋今日之武功,民风士风,输了有多少。”
黄履闻声点点头道:“是。”
章越又指向一旁篝火里,饮酒之后相扑为戏的民役道:“冲元你看,这个善于相扑的官兵。”
黄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名身材高大的宋军已是摔倒好几人。
“此人多次听闻辽国的消息,到边军中通风报信。在宋辽边军侵地械斗中,此人还搏杀了两名辽兵。”
“但后来对方说漏了嘴,道出是契丹人身份。边将欲以奸细杀之,我知道了此事,便保下了他的性命。”
黄履听了感叹道:“原来是契丹人,难怪此人这么好的身手。”
“还有燕云汉人割离已久,百姓皆不知故土汉家。”
章越感叹良多,然后对黄履道:“我虽有直捣黄龙,踏破贺兰山之志,但也知此事并非一蹴而就。”
黄履道:“你如今位列参政,盛年而执天下,正是大有作为之际,本不必虑此。”
“但正如苏子瞻词中所言高处不胜寒,你也到了思退之时,以免到日后仓皇。”
章越抚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