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夏夜,岑娇却感觉有透骨的凉意漫上心头。
她仿若站在深渊边缘,阴冷的寒风化为了无形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似要将她一同拉入地狱深渊。
乔穆之与阮瑀推搡着挤到亭中,两人本正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忽见岑娇一张小脸在月色下泛着如霜的白。
“娇娇,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乔穆之快步走上前,搀着岑娇坐下。
阮瑀凝眸望着岑娇,转头四下望了一番。
星月皎洁,四下静逸,并无他人。
娇娇这模样不像不舒服,反像受到了什么惊吓。
只娇娇的胆子宛若豹子一般,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觉得怕?
容陌早已离开,可他在她耳边说的那两句话却依旧如毒蛇一般缠绕着她。
怪不得她总觉得他望她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原来不是她多虑,竟是他听到了她与大姐姐的谈话。
“娇娇,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见岑娇抿着唇不说话,乔穆之更急了,“我这就去找唤御医来!”
“二表哥。”岑娇回神,拉住乔穆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刚吃酒吃的急了些。
二表哥莫要与旁人说,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我?”
乔穆之有些犹豫,阮瑀轻笑了声,“娇娇不过多吃了两杯酒,乔二哥便要闹得天下皆知,若日后传出娇娇嗜酒的名声,乔二哥怕是会被岑祖母打断腿吧!”
“我用你教吗?我是娇娇的亲表哥,对她自是要比你上心一万倍!”阮瑀总是能够轻而易举撩拨起乔穆之心头的怒火。
“是是是,乔二哥待娇娇之心自是他人无法比拟的。”阮瑀温和笑应。
这抹比牡丹更盛,比海棠更艳的笑看得乔穆之心头怒火更盛,而是还是那种无从发泄的邪火。
见岑娇无事,乔穆之便道“娇娇可要与我们去马场逛逛?燕王殿下最近搜罗了几匹汗血宝马,十分雄健。”
岑娇早已被某人搅乱了心绪,全然没有兴致。
“这里安静,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乔穆之知道岑娇喜欢安静,便也不吵她,嘱咐了两句便与候在亭外的程幕一同前往马场,未分给阮瑀半个眼神。
程慕行了两步,偏头望了亭中一眼,正瞧见少女望他的余光。
冰冷刺骨,幽深寒戾。
他略一怔,再想细瞧的时候,少女已经收回了视线与身侧的男子说起话来。
乔穆之察觉到程慕脚步一顿,驻足回头。
眼眸流转,乔穆之勾唇笑起。
“程兄的眼光倒是极好。”
“嗯?”程慕不解。
乔穆之了然挑眉,略略压低了声音,“程兄不必害羞,我这小表妹自小便生得貌美如花。
我母亲常说,待娇娇及笄,这南国第一美人非她莫数,爱美之人人有之嘛。”
程慕失笑,“乔兄误会了,我对岑三小姐绝无旖旎心思,而且……”
程慕望着亭中的少女,道出了困在他心头的疑惑,“而且我总觉得岑三小姐好像有些讨厌我?”
“有吗?”乔穆之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应该是你想错了吧,你莫看娇娇有些清冷,但她性子最好不过。
她很少厌嫌别人,除非……”
程慕颔首,竖耳倾听。
“除非那个人当真让人厌恶至极!”
程慕“……”
是他不对,便不该对乔兄抱有期待。
凉亭中,阮瑀并肩坐在岑娇身侧,桃花眼中流光凝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岑娇摇头。
“你莫要诳我,你每每有心事就是这般模样。
眉心凝结,眼尾低垂,好像将全天下所有的愁揽到了你一人身上。”